帝光中学没有直升的高中,所以国三生们相对于那些有着直升高中这一选择的他校生而言,显然是要更辛苦一些。
不过也正是这个原因,每年从九月底开始一直到十一月,帝光中学的校内就会涌现各个高校前来挖生源的招生老师和教练。
在过去的那个夏天,帝光运动社团可谓是战绩辉煌,文化社团也在全国拿了不少奖项,在全国的联考和各项竞赛上某位帝光知名考神还拿了好几个第一。
以至于到了九月的开学典礼,站在展台前的校长和坐在底下的校董脸上都是掩不住的喜色。
在这样的情况下,校方自然也不会在给帝光带来荣誉与奖项的学生的升学问题太过刁难,甚至还积极向素有往来的几所不错的高校推荐自家学生。
瑞枝的情况和篮球部的几位熟人差不多,在经历了各大高校的招生老师和教练的轮番洗礼后,最终在十月下旬决定好了高中的去向。
虽说和那些平时不苟言笑,一到招生期间就热情似火的教练们打交道实在有些伤精神;不过也多亏了这一点,才让从今年夏天开始便忙得不可开交的瑞枝,在十一月下旬的时候终于能省出时间来处理自己的琐事,而不必再为升学考忙碌。
首先要做的,便是整理工作。
瑞枝在东京住了整整三年,原以为没有在这里留下太多值得搬回横滨的私人物品,但是等到她整理的时候,才发现值得带走的东西比想象中的要多太多。
母亲的遗物,亲友送的各种礼物,日常衣物与日用品,还有各类书籍和资料。
整整三年的累积,等到了瑞枝终于下定决心准备收拾的时候,才发现这是多么庞大的一个数量。
没有人在边上督促,瑞枝往往便是整理到一半就沉浸在突然翻出的很久没有看过的书籍、相册、或是家庭录像当中,等从回忆中回过神,便已是日落时分。
于是原本便已经耽搁了好久的整理工作只得继续延期。
这一日原本和之前几次整理时没有什么区别。
瑞枝在整理书架的时候翻到了一本很久以前的相册,那是她三年前从横滨带来的,承载着她与那两个人回忆的相册。
虽然现在她的身边没有人能与她分享这段回忆,但所幸这段回忆本就不是需要和他人分享的。于是瑞枝便心安理得地丢下了手里的整理工作,翻开了那本封面写着「阿市和小弦和我的10岁」的相簿。
不过和前几次不同,这一次瑞枝不过翻了几页,便听见门铃响起的声音。
相册恰好翻到三人在樱树下合照的那几张,平常一个月也不会响几次的门铃喧闹地响个不停,原本还想装作没有人在家的瑞枝长叹一声,连拖鞋都没穿便匆匆跑到门口。
“对不起我们家不需要订报纸也不要牛奶,保险和电子用品也都不需要。”
门铃随着瑞枝的回应诡异地顿住,紧接着响起的是瑞枝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瑞枝,开门,是我。”
熟悉的声音显然是来自于某位熟人的,显然没想到对方会突然上门的瑞枝“嗯?”了一声,但还是很爽快地开了门。
屋外站着的是瑞枝在帝光的同学,同时也是邻居绿间家的长子,绿间真太郎。
少年的左手绑着绷带,右手拿着一个餐盒,见瑞枝神色奇怪,少年将手中的餐盒递到了她的面前。
“母亲做多了的土豆炖牛肉,让我带一些给你。”
少年打量了一下瑞枝,见她看见自己手中的料理后两眼放光,就知道这家伙应该还没吃午饭。
“你还没吃吧。”
“还没。”
瑞枝摇摇头,冬日的寒风吹得她一个哆嗦,她侧开身让对方进屋。
“一不小心又忘记时间了。”
瑞枝从两周前就开始用“要整理房间”这个借口拒绝了大多数的邀约与聚会的事,绿间早就有所耳闻。绿间同样也知道,这家伙整理房间的进度直到今天也依旧为零。
虽然很想吐槽瑞枝在这方面的怠惰,不过在看见她堆放在地上的书籍和相册后,绿间还是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母亲让我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到你。”
绿间撇瞥了一眼地上那本摊开这相册,视线在接触到相册上那三个身影后又迅速地挪开,“顺便让我问下你,今晚要不要去我们家吃晚饭。”
“要不今晚还是算了吧……虽然现在没有部活了,但我也不能打扰秀德未来王牌的练习不是?”
绿间没有理会瑞枝的调侃,他抬手推了一把眼镜,用冷静的语气陈述道:
“母亲说今晚做你爱吃的寿喜烧和炸鸡,她现在已经去买菜了,顺便一提饭后甜点dy m的跳棋蛋糕,你最喜欢的那款。 ”
“呜呜呜真太郎你别说了,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没想到绿间居然学会玩这一招了,被他馋得眼泪都快从嘴角流出的瑞枝不由得怀念起三年前那个可爱的、一被逗弄就炸毛的小绿间。
帝光真是一把杀猪刀。
“其实母亲也是想再多些和你相处的时间,真由子也是。”
被母亲和妹妹塞过来给瑞枝当帮手的绿间把瑞枝推到餐桌边去吃午饭,自己则是听从着瑞枝的差遣、任劳任怨地帮忙把书架上的书一一都放进纸箱中,一边向瑞枝解释着掌握着绿间家的两个女人的好意。
“我明白伯母和真由子的心意,这三年多亏有伯父伯母的照顾。尤其是伯母,简直都快把我当成绿间家的亲女儿了。”
她是在国小毕业后的第三天,随父母一同搬来的东京。
其实这么说也不准确,因为来到东京的第二天,母亲便转到东京的医院中,而父亲在忙完了母亲的入院手续后,还没有来得及在这个家住上几日,便被首领紧急召回了横滨。
临行前,他只来得及将她托付给邻居绿间家的伯父伯母——他们都是母亲的故交,同时绿间伯父也是母亲所在医院的医生。
正是因为有着这几层缘故,父亲才放心让她一个人住在东京。
而这三年里,瑞枝也的确受到亲切又和善的绿间家的种种照拂。
瑞枝话语中的不舍绿间没有错过,他没有停下手中整理的工作,却不由地问了一句:
“一定要回横滨吗?其实你可以继续留在东京的吧。”
“母亲她最后的愿望就是要和父亲留在横滨,”瑞枝顿了顿,“我也不希望再离开他们太远。”
“你一个人在横滨不要紧?”
绿间话语间充满了担忧,不过以他的性格,如果瑞枝此刻问他“你是不是在担心我”,绿间也一定会回“你想太多了,我才不是在关心你的说”。
简单来说,就是个典型的蹭得累。
“不是一个人哦,爸爸妈妈以前的同事,一个从小就很照顾我的哥哥……呃,叔叔会领养我,所以不会有事的。”
瑞枝想了想,突然觉得自己和中原中也的辈分有点乱。
瑞枝这么一说,绿间也回想起了一些细节,“就是那天在葬礼上见到的那位?”
因为瑞枝母亲的遗愿,她的葬礼最终是和瑞枝的父亲一起在横滨举办的。
瑞枝长这么大头一次接触丧葬事宜,又事关双亲,就算平时再冷静的人也免不了慌乱,更何况瑞枝也只是个国中生罢了。好在有中原中也和红叶大姐的帮助,其他相熟的人也出了不少力,瑞枝这才算没有出差错地办完了父母的身后事。
作为瑞枝母亲生前的故交,绿间一家也去参加了葬礼,自然也见到了在葬礼上帮忙的中原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