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与电车司机擦肩而过,两人互相点了点头,司机隐入黑暗,而那人登上了电车,直接坐在了刑仁举对面的位置上。
刑仁举摘下自己的帽子,问:“你是来杀我的?”
“今天死的人已经够多了。”来者淡淡道,“先前在俱乐部中,与你说过话的人,除了郭少爷之外,都得死,因为我们还需要郭家人为我们误导线索,郭家的后人也会帮助我们将奇门的消息继续散播,同时不有余力地去保护奇门,秘密就是这样,越多人守护,就越让人好奇。”
刑仁举问:“你们到底打算做什么?”
来者慢慢靠向椅背:“奇门最终还是会被人找到的,关键要看,找到他的人是谁,是我们,还是其他人。”
刑仁举有些糊涂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来者的声音低沉下去:“还记得五年前我拿着筷子,出现在久安当铺之后,发生过什么吗?”
刑仁举道:“我离开了久安当铺,找到了你,接受了任务,但我一直不知道你是谁。”
来者干笑两声:“我是掌戎逐货师中,唯一一个知道你身份的人,也是他们中,唯一一个找到赫连家后人所在地点的人,也是曾经与你父亲一起找到过奇门的人。”
刑仁举猛地起身:“你到底是谁?”
“我是他们当中的一份子。”来者摘去自己的帽子和围巾,露出一张刑仁举无比熟悉的脸。
刑仁举看到那张脸,失声道:“爹?您不是已经……”
“我不是你爹,我只是有你爹的样子,我戴着这张面具已经很多年了,这是我想出来的万全之策,唯有这个办法,才能隐藏我这个曾经挖出那口棺材,找出一切秘密人的身份。”神秘来人低声道,“在那之后,我流浪江湖,以乞丐的身份为掩护,并且在龙泉收了两个徒弟,他们一个叫陈汶璟,一个叫陈大旭,牢牢记住这两个人的名字,今后你能用得上他们,我会和你一起欺骗他们,让他们帮助你用特殊的方式隐藏和延续线索。”
神秘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绰号百家食的江南著名逐货师张墨鹿,也就是陈静文与陈大旭的师父,郑苍穹的师祖。
刑仁举在张墨鹿的示意下,重新坐下:“您和我爹到底是什么关系?”
“说来话长,我也会尽量长话短说。”张墨鹿说完,掏出烟杆来装填着旱烟。
同时,电车内的灯光也突然熄灭,张墨鹿手中的火柴也随后划燃,成为黑暗中最后一丝光明。
第二章:八臂罗汉
刑仁举的父亲原名刑伯秋,河北人,早年加入过义和团,后在义和团中认识了江湖人称八臂罗汉的唐元化——唐元化是逐货师,也是掌戎逐货师在河北分教的执教主,也就是其他地方所称的分舵舵主。
唐元化也就是百年后第二批重新挖出铸铁仙那口铁棺材,从其中发现古波斯文,发现赫连家是铸铁仙后人,并带着铸铁仙隐藏秘密的逐货师。
唐元化在找到那个秘密之后,毒杀了同行的三十名脚夫,后来也毒杀了为他解读古波斯文的西域商人和全部随从,以此来保护这个秘密,可自己也因为用毒不当的关系,毒液侵身,对身体造成了极大的伤害,根本无力继续寻找。
于是,唐元化决定收徒,但掌戎逐货师收徒的规矩与一般逐货师又不相同,一般来说一生只收一名徒弟,但可以收多名门徒,但门徒的定义实际上就和家仆差不多,虽然也口称师父,但师父不能亲自教门徒,门徒需要在日常生活中,用眼看,用耳听,必须自学成才。
当时闹义和团,而义和团的兴起,又众说纷纭,有的说起源于白莲教,有的说起源于大刀会,又有的说起源于江湖门派,所以,当时不少能人异士都参加了义和团,而唐元化为了能找到合适的弟子,也带着曾经在断金门中的身份,带着一众门徒加入了河北义和团组织。
当时的刑伯秋,参加义和团,完全是为了学拳,他家祖上五代都是孝金的守护着,护宝人,但轮到他这一代的时候,父亲因病早逝,只是告诉了他所需要做的事情,该教他的却没有教他,于是刑伯秋只能前往义和团寻找父亲的师弟,希望学成一身武艺,回去履行自己护宝人的职责。
可刑伯秋万万没想到的是,父亲的师弟却在一次战斗中被洋枪打死,死前给他留了一套形意拳的拳谱,让其自学。
刑伯秋每日按照拳谱上所教的刻苦练习,但也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即便是他寻求其他会形意拳的师傅帮忙,那些人也只是简单的指点一二,并不教真东西,这也是中华武术千百年来逐渐衰落,到后来几乎消失的主要原因。
刑伯秋就是在这种时候认识了唐元化,唐元化之所以注意到刑伯秋,是因为他发现这小子虽然有拳谱在手中,在自学的过程中,竟开始自行弥补形意拳中的一些缺陷,将一些套路改得更为实用,加之当时义和团的情况,刑伯秋并不拘泥于只用十八般兵器,而是将拳谱中的套路转化为了其他“兵器”可用的套路,即便是一根板凳,在他手中都能成为杀伤力极大的武器。
某日,唐元化在院子中看刑伯秋练拳,看他练了一个上午之后,唐元化只是微笑着摇摇头离开了,刑伯秋纳闷,上前抱拳拦唐元化,问:“这位师傅,请指教。”
唐元化也不用正眼去看刑伯秋,只是问:“指教是什么意思?”
刑伯秋谦虚地说:“还请师傅指教一二,晚辈实在不明白先前那声笑是为什么?晚辈心里明白,我的拳法没有学到家。”
唐元化终于抬眼看着刑伯秋,道:“那好,我们就比一次,我只用一招,如果你能接住,我就指教,如果你不仅能接住,还能反击,那你想要我教什么都行。”
刑伯秋大喜,这是他在义和团中这么久,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他立即就退到原位,抱拳鞠躬,拉出了架势。
没想到的是,唐元化一抬手,自己的门徒却从包袱中掏出了一支短洋枪递了过去。
刑伯秋一看黑洞洞的枪口,立即傻眼了。
唐元化扬头道:“怎样?打还是不打?”
刑伯秋摇头:“不打,我再强,也快不过洋枪的铅弹,你不也一样吗?”
“那好!”刑伯秋将洋枪扔给唐元化,“你用洋枪,我用拳脚。”
刑伯秋接过洋枪,还是摇头:“还是不打。”
唐元化问:“为什么?”
刑伯秋举起洋枪道:“你敢把洋枪给我,说明这枪不能用,我没那么傻。”
唐元化终于笑了:“孺子可教,看来你是为数不多清醒的人,知道功夫再高,也挡不住洋枪的铅弹,也懂得去识破敌人的诡计,当然了,你还有一点需要去学。”
“什么?”刑伯秋不明白唐元化最后那句话的意思,唐元化伸手,示意刑伯秋将洋枪还给他。
等唐元化再次拿到洋枪的时候,他朝着旁边的小树扣动扳机,枪响了,小树应声断掉。
刑伯秋再次傻眼,唐元化笑道:“要记住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凡事都有局中局,计中计,如果我要杀你,你早就已经死了。”
刑伯秋当即明白了,跪了来:“求您收我当徒弟吧。”
唐元化叹了口气:“我可以收你当徒弟,但是,第一条件就是要离开义和团,当一个叛徒,你愿意吗?”
刑伯秋沉默了半天,点了点头。
唐元化又问:“你真的不怕当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