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2 / 2)

寡人无疾 祈祷君 2867 字 1个月前

代国州府众多,一个小小通判的信件原本不会进来的如此之快,更别说刘未如今生着病,大事小事都是门下省及六部官员和刘凌一起处理。

但葛峰还有另一层关系,他和当朝宰相是姻亲,陆宰遇刺身亡后,中书侍郎的位置迟迟没有候补,身为门下侍郎的庄骏实际上已经位极人臣,在这上面小小行个方便,甚至连假公济私都不算。

所以葛峰的信送进来时,从刘未到刘凌都以为庆州也和其他州县一样出事了,通判不得不写信入京求援,可再看庄骏喜气洋洋的神色,又不太像是坏事,顿时满心惊疑,恨不得赶快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庄骏知道皇帝着急,他趁夜入宫送信也不是为了吊人胃口的,当下打开密信,便开始一五一十地为皇帝诵读。

这一读,皇帝和刘凌也和庄骏一样满脸轻松,刘凌甚至毫无仪态地对着空气挥舞了下拳头,可见心情之激动。

“陛下,以上便是庆州通判葛峰的密信。这封信是通过驿站秘密送回京中的,路上没有拆阅,直接送入门下省。因为此人和犬子是连襟,所以为臣稍稍关注了一下,一见之下,自然是大喜。”

庄骏笑着恭贺:“陛下洪福齐天,秦王殿下也是有苍天庇佑,虽受了点苦,但至少性命无虞。”

刘未已经听了半个月的坏消息,京中起了反心的宗室只抓了一半,还有大半在宫中发作之前就用各种方法逃了出去,而各地的藩王后裔有些被叛军胁迫、有些干脆投奔了叛军,可谓是七处冒火八处冒烟,让刘未有时候甚至生出独木难支之心。

正因为如此,现在听到庆州来的好消息,刘未也就越发高兴,他的二儿子没死,宰相家的孩子也没受牵连,他的内疚之心总算是少了一点。

刘凌也差不多如此,当即开口询问:“父皇,既然知道二哥和扬波在庆州,是不是派兵去迎接他们回京?”

现在庆州相连的舒州、徐州都乱了,战火还有慢慢往黄河下游蔓延的趋势,如果时间拖的再长一点,庆州可能也陷入包围之中。

索性趁此机会对南方用兵,以平定舒州之乱的名义绕道庆州,将秦王和庄扬波接出来,也算是一举两得。

刘未动了动唇,正准备开口应允,突然却顿了顿,露出思考之色。

皇帝在上面思考,庄骏和刘凌都不敢打扰,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只见刘未提起笔,在纸上写了什么,让岱山送了过去。

刘凌和庄骏凑在一起一看,只见皇帝在纸上写的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八个大字。

“父皇的意思是,让葛通判派人秘密送二哥他们上京,再派人马以平叛的名义出京,在半路上迎接?”

刘凌只是想了想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可如果二哥在路上再遇见了危险……”

“庆州还算太平,更何况庆州现在并没有生乱,如果让大军特意绕行,不免让有心之人猜出庆州有什么不妥,陛下的建议十分英明。”

庄骏却出言附和。

“只是究竟在哪里会和,需要好好商量,否则三殿下说的也没错,万一在路上又遇袭……毕竟现在连袭击秦王的人马都没查出是哪方势力,能在中原腹地来去自如,恐怕不是寻常的山贼匪患之流。”

他看了刘凌一眼,心中隐隐有些戒备。

说实在话,就算他以前有拥立秦王的心思,在皇帝这么一番动作,以及方家反了以后,他的心思也淡了下去,死了心一心一意的辅佐刘凌了。

可自从孙子出事后,他对刘凌隐约有了些心结。

大皇子和二皇子出事出的太蹊跷了,大皇子据说满身是血的倒在蓬莱殿,至今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变得疯傻;二皇子出京没多久就遭遇袭击,连他家的这一根独苗都受了牵连,如果说是意外,脑子有病都不会相信。

更何况现在连皇帝都身染恶疾,虽说是皇帝自己用了禁/药所致,可孟太医为何而死,李太医和方太医为何被族诛,细想之下,也是让人毛骨悚然。

要是没人指使,又有天大的好处让人铤而走险,谁敢犯下这种诛九族的事情?

现在又有传闻说三皇子身后其实有一股潜藏的力量,正是这股力量推的他一步步登上那个位置,那么看起来像是意外的那么多“偶然”,也许并不是偶然,而是人为设计的结果。

这么一想,这么多偶然也就有了答案。

庄骏也是在朝堂里打滚了一辈子的人物,他并不怕奸诈无耻或老奸巨猾之人,怕就怕那种看起来忠厚仁善,心中却没人看的明白的那种人,而刘凌如今没有被立为储君,也没有登基,所以礼贤下士、平易近人,谁知道等他登了那个位子,会不会和代国历代君主一般,有什么奇怪的毛病?

他要是个连兄弟、父亲都能下手的人,恐怕只会被现在这位多疑的陛下更难伺候。

刘未是和这些大臣们勾心斗角了一辈子的,几乎是一听就明白了庄骏是什么意思,刘凌虽然乍一下没听出来,仔细琢磨琢磨也明白了过来,忍不住哑然失笑。

这位庄老大人,不知道为什么在防着他呢。

刘凌是个心宽的人,对这位老大人关心则乱也能理解,加之他也想兄长快点被救出来,立刻善解人意地拱了拱手:

“父皇,儿臣突然想起兵部里还有些事情,请恕儿臣先行告退之过……”

“这孩子……”

刘未心中有些不悦,认为他对臣下过于宽容了,这种事要在他身上,不但不会出去,还会更加积极的把这件事揽下来,漂亮的完成,以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然而他已经准备“避嫌”了,刘未也不会勉强,随意地颔了颔首,挥手准了他离开。

等他离开之后,庄骏这才躬下身子请求皇帝宽恕自己的罪过。

“陛下,非老臣不相信三殿下,只是如今秦王殿下死里逃生,实在是不能再生出任何波折,三殿下身边人多口杂,就算三殿下没有把消息透露出去,万一偶然说漏了嘴,都会打草惊蛇,是以老臣才这般慎重……”

他心里不是不怕,不过想要救孙子的心情还是占了上风。

“无妨,爱卿也是关心则乱。”

刘未吩咐读唇的老人说了这一句,便屏退了所有宫人,只留下庄骏和自己两人在殿中。

这一天,两人商议了什么,又安排了什么,谁也不清楚,只知道当天下午庄骏出宫时,没有回到自己的家中,而是径直向着管理来往驿站的兵部而去。

两天后,一纸御令送往河东汾阳,京中也点了五千骑兵,由京中宿将率领,要去与汾阳的兵马汇合,一起平定舒州、徐州之乱。

这是京中自各地告急之后第一次派出兵马,以往都是就近在当地调兵平叛,是以更加受到各方的关注。

有些人认为皇帝对造反人马的容忍已经到了极限了,接下来恐怕是大范围用兵的时候,一时间粮价飞涨,带动着盐、铁、铜、马甚至药草的价格都到了一种骇人听闻的地步。

好在年后已经定下了皇商,这些皇商已经开始牵动各地商人联手平抑物价,虽然成效不快,但至少不是只能干瞪眼。

原本京中出兵的消息还能振奋人心,可就在出兵的第二天,从庆州城外驿站送回的战报让所有人再一次陷入了混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