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的,他怀疑,那是前世来世,或许随便什么定义,总之是不同的世界,同一个他的生活。
李承璟清正严谨、严格自律地过了几天,在第五天时,实在忍不住,非常不经意地问“宜春侯府之人,都怎么样了?”
大太监不明白陛下为什么突然想起宜春侯府。他捡了重要的人说,虽然程元璟已死,李承璟以全新的身份回归,但是亲近些的人都知道,陛下,便是曾经宜春侯府程家的第九子,建武十九年的进士,程元璟。
虽然陛下和先帝都没有认程家,但是在陛下登基后,程家还是过得极为安逸。虽不担任要职,可是富贵无虞。大太监说完了宜春侯和庆福郡主,见陛下还没有叫停的意思,只能自我怀疑地继续往下说。李承璟听了半天,忍着不耐灌了一耳朵程元贤的风流韵事,可算得知程家两位姑娘的下落。
其实已经不能叫姑娘了,应当是姑奶奶。两位程家姑娘,都嫁到靖勇侯府霍家。
她嫁人了。李承璟的心突然漏跳一拍,感受到一种铺天盖地、令人绝望的荒芜。他沉默良久,还是逼着自己问出来“程大姑娘,近来过得可好?”
他依然执着地叫她程大姑娘,仿佛这样,她就依然是待嫁之身,并不曾嫁与另一个男子为妻。
“程大姑娘?陛下您是说靖勇侯先夫人?靖勇侯原配夫人已经死了,现在在霍家当家做主的,是程二姑娘,程大姑娘的妹妹。”
她死了。
他得知她是这样晚,缘分对他竟然这样刻薄。他和她也曾短暂地同住一个府邸,但是他常年客居在外,程瑜瑾谨守闺誉,不出二门,他们短短的,交集在同一处府邸的时候,并没有见面。此后,就如两条直线,各自奔赴前程,再不相见。
她死了。这在之后很长时间,都成了李承璟的梦魇。他让人暗暗查程瑜瑾身亡一事,得知竟然是霍长渊和程瑜墨在她怀孕时私相授受,影响了她的情绪,霍薛氏又在她难产时一心想着孙子,变相害死了她。李承璟心中大怒,越怒到极致越不动声色,但是之后对霍长渊的优待,给霍长渊的升迁机会,他全部收了回去。
他因为程家而悄悄优待霍家,结果,这些人就如此对待她。
他能饶霍长渊和霍薛氏不死,已经是多年来以史书要求己身而磨炼出来的最大自制力。
他查的深了,渐渐发觉被众人称为人间真爱的靖勇侯夫妇二人,未必真的相互深爱。至少霍长渊,认错人了吧。
他是男人,并且是喜欢程瑜瑾的男人,很轻松就能发现霍长渊的秘密。霍长渊认错了人却不自知,自以为爱的是救命恩人,其实只是将对程瑜瑾的感情移情到程瑜墨身上。霍长渊骗过了自己,也骗过了程瑜墨。程瑜墨坚信霍长渊爱她,但是曾经远远看着还好,婚后朝夕相处,一定会发现现实和想象出入巨大。
这个真相是如此残酷,以至于程瑜墨不敢细想,宁愿自欺欺人。但是情绪是骗不了人的,程瑜墨郁郁度日,日渐消瘦,听说最近,身体也不太好了。
可是这有什么用呢,他不过,也是和程瑜墨一样的可怜人罢了。程瑜墨至少还嫁给了霍长渊,而李承璟,自始至终没有机会。
他那一刻,无比痛恨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既然没有可能,那就不要让他知道。为什么明明给他展露了美好世界的一角,却又毫不留情地全部夺走。
又过了两年,李承璟依然无后无嗣。一次微服出行时,李承璟遇到了一个道士。那个道士一副浪荡骗子模样,见了他,却非说有缘。
李承璟含笑看着道士行骗,问“因何有缘?”
“贫道师承清玄观,建武八年时外出云游,由此躲过一劫。如此,贫道和君上,算不上有缘?”
听到他的称呼,李承璟身边的人都默默握紧刀柄。李承璟抬手拦了一下,依然笑着问“看在清玄观的份上,朕多忍你两句胡言。你还有何话想说?”
“君上是不世明君,造福千秋,但是却寡亲缘。修道本是逆天而行,贫道与天争命,便愿意多结些善缘。”
“你想说什么?”
“贫道想为君上算一卦?”
“算什么?”
“姻缘。”
李承璟听到这句话,忽然变了脸色。侍卫立刻便要拔刀,李承璟猛地抬手拦住,浑身气势已经彻底改变。
“你说什么?”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人遁其一。绝处必有生机,君上并非完全的孤寡之命,您本该,有一线亲缘。只不过阴差阳错,错过了。”
李承璟没说话,无声地看着他。道士在这种眼神中有点扛不住了,终于不再抖擞高人风范,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君上的皇后,其实已经死了。诸位军爷且冷静,听贫道将话说完。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阴阳相生,剧毒之物旁必有解药。君上姻缘之路看似是绝路,其实,暗暗伴生着转机。”
“将他带走,押入暗牢审问。”
“别别别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在何时何地,我只是看您面相猜出来的。陛下饶命啊……”
后来李承璟逼问了很久,那个道士脸拉成苦瓜,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道士万万没想到皮了一下,自己把自己作死了。李承璟见真的问不出来,便让人看管着,将道士严加圈禁在密牢里。
道士肠子都悔断了。
后来有一天,暗卫突然禀报道士失踪了。李承璟派人去追,他只是在书房里打了个盹,再一睁眼,竟然发现地点变了,季节也变了。
身边的小厮殷勤地下了马,问道“九爷,前面就是宜春侯府了。我们进去吗?”
李承璟骤然生出一股巨大的茫然“宜春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