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长老脸色都有些发绿,但谁也不敢出声。宋子宁既然已经开始下手杀人,杀一个和杀几个又有什么区别?世族内务帝国可是不会管的,密约盟友也远水救不了近火。
一众宾客却是心有感触,叹息不已。在场多是世家大族嫡系主支,眼见宋阀如此情景,连宋子宁都回天无力。一时之间,凡是胸中还有些理想抱负的,都是心有凄凄。
宋子宁的声音在全场回响,“我宋子宁自幼身入黄泉,长大从军,一路走来,所过之处皆是战场。此许名声,全是靠着敌人的尸骨而来,所以谁要是以为我宋子宁不会杀人,那可就错了。”
宋子安尸骨未寒,自然不会有人置疑宋子宁的这句话。
宋子宁稍停片刻,声音转变冰寒,道:“各位长老既然认为我现在已经不算宋阀的人,那也无妨。只有一句话,我今天放在这里。族中公产乃高陵宋氏嫡庶旁庸数万人立身性命之本,无论阀内何人,敢打主意的,无论阀外何人,敢低价收购的,都是我宋子宁一生之敌!老祖宗一辈子心血所系,想吞的人,就要有家破人亡的准备。我宋子宁办这种事,从来不择手段。”
这番话自帝国未来军神的口中说出来,自然另有一番滋味,许多人就是神色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
宋子宁转向宋阀一众长老,淡道:“最后劝你们一句,早做应对准备。用不了多久,大概青阳王的使者就会上门了。”
这个消息比宋子宁那番话的威力更甚,宋阀众长老顿时炸开锅,一个个都失了方寸。
第三零八章 恋栈不去
吵闹声中,有人出身长房的长老仗着和宋子宁多少还留存点情份,凑上来问:“怎么会?青阳王他老人家可是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啊?”
这位长老已年过七十,比张伯谦大了差不多二十岁,口口声声却是青阳王他老人家,也不知道张伯谦当面听见会是什么想法。
不过宋子宁也言尽于此了,今天在场的并非长老会全员,像宋仲行就一次都不曾出现,而且还有许多旁支附庸并无席位,他传出这个消息只是尽最后人事,至于族内诸人如何应对,那就不是他的事了。
宋子宁淡道:“我已不是宋阀中人,此事不便插手。”
那长老倒是个反应机敏的,微微一愣之下,瞬间福至心灵,叫道:“原来如此!七少做家主,青阳王便不会发难,就和老祖宗在时一样!”
在场宾客大都心中一凛,他们在闻道庄园留至今日,莫不是所在家族或势力与宋阀有着千丝万缕关系,许多人心里都有一本账。他们可不像宋阀长老那样迟钝,或者说是掩耳自欺,青阳王的动向是他们最关注的事情之一,也听过些传闻,有过些判断。
再看看眼前宋阀诸老即将把宋子宁生生赶走,对有些宾客来说算是放下了一件未来可能需要认真应对的事情,可偏偏感觉心情微妙,怎么就连幸灾乐祸都不太提得起劲来。
此时宋阀诸长老一多半仍在惶惶不安地交头接耳,剩下的则默不作声,或望向他处,或故作凝思,只当没有听到这句话。
宋子宁话已说过,毫不关心诸老反应,对千夜道:“我在这边也没什么事了,找地方喝酒去,今日不醉不归!”
“就你那点酒量。”千夜不屑之色溢于言表。
“本少酒色双绝,哪里差了!”宋子宁顿时发毛。
“想当年黄泉时候……”
一见千夜准备揭当年伤疤,宋子宁赶紧打断,伸手就抓,恨不得把千夜捏死。
两人一路笑闹,飞腾而去,身后留下长长原力尾迹,各有胜景。
千夜绯金辉映,灿若晨曦,这是早就名震帝国的晨曦启明。而宋子宁身后却是变幻莫测,从星空到陆块,再到城市街卷,行人鸡狗各行其是,自行演化,栩栩如生。
众人还从未看过这等景象,只觉摸不着头脑,又似有些感觉,终于,有人失声叫道:“这是世间繁华!”
世间繁华与晨曦启明同为三大顶级黎明原力之一,威力高下难以评说,然而却是更为罕见,修成条件也是极为苛刻,或者说根本没有一条必然会大成的通路。
谁都没有想到,宋子宁居然会修成世间繁华。他的天赋实比众人以为的更胜一筹,如此看来,说不得也是一个天王有望。
诸大能秘法,越往上越讲究心性。由于宋子宁性情问题,对他的资质评价一直有不同声音,然而如今世间繁华就放在眼前,再多缺陷都妨碍不了他突破神将天关。
他又素来以军略智谋著称,天机术造诣高深,只要成就神将,接下国公之位,担任一阀之主就是顺理成章。就算现在宋子宁还未走到如此高度,早几年上位也不成问题。青阳王的态度,其实很能反应出帝国上层中那些爱惜人才的大人物的态度。
只是前面几年会走得比较艰辛,但若宋子宁能保持住上升势头,到时候,那几个想升格的上品世家多半会好好权衡一下得失,仍有很大可能谋求共荣,而非取而代之。毕竟帝国阀门的位子从无定数。
如此绝世之才,居然被宋阀众老扫地出门,实是不可思议。许多宾客心中,就已经在重新盘算和宋阀族内各房的盟议了。毕竟一个盟友太过愚蠢,总不是好事。忍一忍他们也不是不可以,那就多拿过来些利益舒一舒心好了。
而极个别宾客则想到另一件事,难不成宋阀想自行降格,以保核心利益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这就不太好评说了,帝国千年历史,门阀世家降格不稀奇,斩枝干保主支的更多。
不过,宋子宁算是枝干还是主支?
书房窗前,宋仲年凭窗而立,看着渐行渐远的两道原力尾迹,向前踏了半步,却又收了回来。
老管家未免有些心急,道:“老爷,再不追可就来不及了!”
宋仲年凝思不语,直到两道原力尾迹消失在天际,方道:“现下长老会受重创,声望大损,局面已非不可控制。我仔细筹谋一番,当能整顿局面。”
老管家心中暗叹,也不好再劝。
就在这时,一名侍从飞奔而来,慌急道:“家主,大事不好!鲁太上长老突然走了,就留了这封信给您。我们都劝不住他!”
宋仲年脸色大变,忙接过信,打开一看,上面就八个大字:恋栈不去,乌烟瘴气。除此之外,再无只言片语。
宋仲年哼了一声,心中也隐有怒意。这位太上长老平时不怎么参加长老会,也就罢了。这些天长老会里乱得一塌糊涂,他也不出面。否则的话,有他支持,宋仲年也不至于被挤兑得如此狼狈。
现在宋子宁大闹一场之后,鲁老居然一走了之,再加上留下的信,分明就是对宋仲年不满。
宋仲年缓道:“慌什么,我宋阀不是还有一位太上长老吗?鲁老在这等危急时刻出走,置我宋阀安危于不顾。如此作为,有何值得挽留之处?枉我宋阀这么多年的供奉,真是所托非人!”
底下人不敢接口。然而鲁老在宋阀地位尊崇,所求却是不多,此次临去也不取一物。相当于过去这么多年,就是在宋阀费了些吃穿用度,谈什么供奉?
宋仲年定了定神,又道:“速速派人,前去救援众长老。一定要好生为长老们疗治伤势,明白了吗?”
“是,家主!”侍从和老管家都领命而去。
宋仲年这时才算得了些清静,心中继续默默盘算局势得失。
此时远方一艘浮空艇自天际横过,宋仲年见了,却是一怔,认出这是宋子宁乘坐的浮空艇。浮空艇越飞越高,逐渐消失在天际。
宋仲年叹一口气,双腿仍是没挪地方。动了浮空艇那就是出行省了,甚至直接离开秦陆,此刻就算是想追,也已经来不及了。
浮空艇上,宋子宁和千夜相对而坐。千夜神态从容,宋子宁却是心绪低落,把酒杯在掌中转着,也不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