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跨越两个行省后,可以看到绵延万里的落星山脉,那里藏着黑翼君王的另一件遗产真视之瞳。
千夜在两次合拢了双生花后,已经隐约猜到,暗金血气上突兀多出来的那对翅膀很大可能就是原初之翼。哪怕不是为了得到与真视之瞳合二为一的威能,他也不能坐看这么重要的东西落到黑暗种族手里。
日出日落,越野车在荒野上一路远去。前方是茫茫远山,也是茫茫的命运。
燕西行省是赵阀四省之一,也是完全由赵阀开拓出来的疆土。
赵阀先祖身为开国勋贵,初封不过一郡之地,其后数任家主雄才大略,以一郡之地交换了西陆半省。当时帝国势力刚刚延伸到西陆,这里完全就是战火纷飞的焦土,和帝国腹地的膏腴之地不可相提并论。
然而赵阀强者辈出,以此为根基从黑暗种族手中夺取一块又一块土地,最终成就了今日横跨四省的高门大阀。
实际上不止赵阀,其余三阀哪一家不是拥有开疆拓土的功勋。就连以商路闻名的宋阀,今天看来武功不显,但其核心封地也是开拓而得,因此才能世袭。
没有那份基业是凭空得来的,一寸疆土一寸血,埋葬着世代子弟的英魂。
越野车行到燕西行省的一半,前面就没有了路。燕西行省十分奇特,一半十分繁华,另一半则是无比荒凉,到处都是战火肆虐的痕迹。繁华与荒凉的分界线,就是黑暗种族时时来袭的边界。
当前方再也看不到路时,千夜就知道已经离开了安全区域。他根据地图标注找到一座边境小城,卖掉越野车,购入一匹以耐力著称的矮脚马。接下去的路程是无尽荒漠,没有专门的沙行机械根本无法深入。马匹是最容易得到,性价比也最高的代步工具。
千夜在第二天下午发现前方矗立着一块孤零零的石碑,走近后看到几个苍劲大字:大秦之界。
过了这块界碑,就正式出了帝国疆域。
这时忽然一阵风吹来,扬起大片黄沙,空中的太阳都显得有些扭曲,可是风沙不妨碍它将无尽的光和热投在这块荒无人烟的区域。
千夜胯下的马已经有些萎靡不振,水囊也空了一半。若在水喝完之前不能走出这片荒漠,那就危险了,在这样广袤的无人区域中,强者的力量也是有限的。
不过这样恶劣的自然环境,也格外平静。再一个日夜,千夜已经可以远远望见重重山峦,迎面吹来的风也不再那么炎热。
进入落星山脉,就是黑暗国度。这片土地极度荒芜,山脉中又有众多凶兽,原本在此定居的黑暗种族并不多。但是千夜从安度亚的意识中看见众多黑暗种族部队,显然此时这个区域不会平静。
千夜在走出荒漠后,把马匹放走,孤身一人进入茫茫群山。他的行动十分谨慎,绝不冒进,在找到一个隐蔽的藏身处后,不管天色还亮,开始就地休息,准备把体力恢复到最佳,再深入大山。
然而千夜一靠在山壁上,就沉沉睡去。
在深沉梦境中,他仿佛听到一个声音在不断呼唤着自己,而且很熟悉,却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听到过。
那个声音不断重复着相同的频率,不知过了多久,渐渐清晰,“靠近我,把我的头颅带来,我会让你成为世界之王!”
千夜猛地惊醒!
梦中的声音如此清晰,千夜虽然醒来,它依然一遍遍在耳边回放。他终于想起来曾在何处听到过,那是从达鲁尔男爵手中得到水晶残片后不久。
有了与黑翼君王意志接触的经验,千夜意识到这个声音多半不是幻觉,而是真有某个存在发出了召唤。只是他还不能确定,这个召唤是仅对自己,还是其他人也能听见。
然而为什么会与安度亚留给仆人的水晶碎片有关?难道那也是黑翼君王残留的意识?
千夜深吸一口气,感到隐隐不安,或许此行他将遇到的不仅仅是真视之瞳。
第二天,千夜终于发现了黑暗种族的踪迹。在一座山谷里,矗立着一座血族的城堡。
第六十一章 突变
城堡规模不大,环境十分优美,已经成为庭院一景的参天古木和田圃似的花地,看得出来至少经过数百年经营。
千夜略一思索,就开始慢慢靠近血族城堡,打算观察一下这个家族的实力。
城堡侧面的小广场上,停着数艘浮空艇,场地并不大,被挤得满满当当,显然平时根本不会有这么多浮空艇到来。城堡中不断有血族进进出出,大门处笔挺站着两名血族护卫。
千夜在心中默数了一会儿就微微皱眉,仅他看到的上位血族数量就远远超过一个城堡应有的规模。哪怕这里居住的是一位侯爵,直系后裔和私军加在一起,也到不了这个数字。
显然这座城堡已经变成了一个中转基地。
夜色渐渐降临,一队队血族从城堡中走出,迅速消失在深入山脉的方向。同一时刻,又从山区外走来一队血族,进入城堡休整。
千夜看了一会,忍住了出手抓一个活口的想法。血族是非常严谨的生物,尤其如眼前般队列分明的时候,如果无端失踪一名同伴,立刻就会推断出有敌人潜到了附近。
又过了一会儿,千夜开始移动观察位置,等熟悉血族小队的进出规律后,悄悄地跟上了其中的一队,渐渐深入山区。
这队血族有十余人,全部披着黑色风衣,袖口处用暗红丝线绣着一个蓝色的火焰方盾徽章,显然是同一氏族的战士。他们由一名爵士率领,无声无息地在山林间穿行,走了整整大半夜,居然没有一句交谈。
快到天亮时分,这队血族来到一个溪谷。这里设着一个小型营地,休息和补给设施一应俱全。
营地中已经有数名血族,他们都在忙碌着。有的在准备食物,有的则是在擦拭原力枪和武器防具。
其中准备食物的两名血族,一个在剁着什么肉块,另一个则将一个男人从笼子里拖了出来,吊在旁边的铁架子上。随后血族将几根空心针管刺进男人的动脉,鲜血立刻从另一端的管口喷涌,落在地上事先安放着的一个个锡罐里。
千夜此刻伏在远处一个山丘上。虽然相距遥远,可是黑暗视觉依然让他将营地里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甚至可以分辨出一名血族少女飘扬飞舞发梢上的晶莹发饰。
所以千夜看到,那名血族切割的是人肉!新鲜的人肉!
在营地角落,立着几个大笼子,里面关着几十个人,他们个个一脸麻木,动作迟缓。这些都是被血族豢养的人类,作为食物的存在,他们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已经完全放弃挣扎。
那名挂在木架上男人的血已经快要流干,他艰难地张大嘴吸着气,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一名血族战士走过来,收走盛放鲜血的锡罐,然后拿起短刀,直接在男人身上切割。
本已奄奄一息的男人蓦然弹跳,发出痛苦号叫,这只是最后的挣扎,很快就没了声音。他的躯体就在一刀刀精细的切割下落入盘子,变成了既将端上桌的大菜。
这些血族不光是始祖派,还是其中最激进、对待人类也最凶残的血宴一党。他们不仅吸血,还以人类为食。对这些血族来说,看到人类痛苦的表情,听到凄厉的叫喊,就是最佳的佐餐调料。
千夜脸色铁青,呼吸慢慢拉长,身上偶尔有一缕绯色原力升腾。
他并不是第一次看到血宴,也不是没有见过比眼前规模更大,更加残酷的血宴。可是每次见到这样的场面,那种发自心底的愤怒和悲凉总是如此刻骨。
这就是人类与血族之间无法调和的仇恨,来自于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