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子期看着他,耐心等待。
直到他开口:“有些事情,我真的不想再提起。”
他这句话,把刚刚有所缓和的关系,再一次推入僵滞的境地。汤子期不明白,也觉得荒诞,甚至有些恶毒地想,这该不会是他给直接开脱的套路吧。
就好像男女分手,总是虚无漂亮地来一句“咱俩不合适”。
他不愿意提,是“不想提”,可为什么“不想提”,是因为什么难以启齿的原因,他才“不想提”。
由不得她不想歪。
汤子期本身就不是什么大度的人,他不说,就更容易胡思乱想。
她垂着脑袋想了很久,说不清是愤怒居多,还是猜忌悲哀居多。她狠狠推了他一把:“空手套白狼,美得你!”
就这样,还想着和好?
……
这一次吵架,局势似乎比之前还要僵。汤子期干脆搬去了季峰那里,把陈珞也叫上了。反正他这别墅面积大,二楼三楼加起来十几个房间,多住几号人也住得下。
几人天天唱歌喝酒,醉生梦死,连着几天,几乎门都没出。
梁靳棠不知道打哪儿听来的风声,这天开着他那辆大吉就杀上了门。他在外面拍,不急不缓,说,季峰,我知道你们几个在里面,麻溜儿的,快给我开门。
梁靳棠虽然也是这圈里的,性格比较稳,从来不跟他们瞎闹腾,平时不准他们带汤子期这个继妹瞎混,何况这都几天了啊,吃喝拉撒都没出门,屋子一堆的垃圾。
这要开门,被他看到,季峰这个东道主第一个就得遭遇。
梁靳棠那脾气,还不分分钟揭下他一层皮。
大难临头,韦昔也不玩了,两人急得团团转,无头苍蝇似的在屋里乱窜。
梁靳棠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在屋外继续响起:“给你们十秒钟,再不开门,我就直接踹了。你们好好想想,这破门能不能经得起我两三脚的?”
韦昔一个激灵,忙不迭喊着“稍等”、“别啊”,扑到门口就去开口,差点摔了个狗啃泥,还是季峰扶起他,拍了拍他肩膀给他点儿胆气,自己去开了门:“稀客啊。”
梁靳棠面无表情地踱步进来:“开得挺及时的。”
傻子都听得出他这话里的讽刺,季峰心宽,当没听见,低头轻嗽一声,回头招呼汤子期和陈珞:“你们棠哥来了,赶紧的,好茶上啊。”
韦昔一叠声,抢入了厨房。
就汤子期还像失了魂似的摊在沙发里。
梁靳棠对旁边都是冷着脸不大耐烦的模样,在她面前却很少发火,轻声细语地劝:“不就是一个男人?”
汤子期瞪他:“你管我?谁说我是为了他?”
梁靳棠乐了,心道,不为他你这副样子给谁看?
“别醉生梦死了,走,带你出去兜兜风。”
“不去!”她还犟呢。
“你以为还由得你?”梁靳棠二话不说,给她套了条外套就拎出了门。
两人往三环绕,开着开着就到了西郊山脚下,又兜了一圈开了回去。梁靳棠直接把车停在一家钢铁冶炼厂门口,过来给她开车门,催她下去:“别杵着了,下来走走,人都要发霉了。”
汤子期不情不愿地被他拖下来。
两人沿着街道走了段路,汤子期还是无精打采。梁靳棠侧头看她,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鸟窝,看着还有些油腻。
他真是受不了了:“你有多久没洗过头了?”
汤子期摇头。
“一直没洗过?”
“不记得了。”她纠正。
梁靳棠把她拖进了路边一家理发店。理发店老板是个年月四旬的女人,和他认识。屁股大点的地方,想不到手艺还可以,洗个头都那么舒服。
汤子期躺着的时候想,躺着躺着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听到这二人交谈:
“女朋友啊?”老板娘促狭的声音。
“朋友。”他们像是忘年交,语气很熟络,梁靳棠也不拿她当外人,自己拿一根烟,还递给她一根。
她摇头:“给你女朋友……不,红颜知己,洗头呢。”
“真就朋友,好朋友。”
“瞧出来了,人家对你没意思。”
“你这人——”
“我这人就是直接,哈哈。”老板娘爽朗的笑声。
……
汤子期醒来时,夕阳已经开始落了。
望着空空荡荡的理发店,她人有些呆,后知后觉回头:“老板娘,梁靳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