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子期抬起头,迷茫的小脸望着他。俞北平笑了:“不想出去走走?”
她后知后觉地点头:“想去。”
眼睛晶亮晶亮的。
这几天忙着工作和应对刁难她的上司,汤子期都心力交瘁了。
“想去就快点吃。”他又给她添了两筷子。
出门前,俞北平招呼杨述:“一块儿去吗?”
杨述摆手:“你们去吧,我可不想当电灯泡。”
汤子期拉了俞北平的手就飞快窜了出去,压根没招呼他。大门“砰”一声关上,回应还在楼道里回荡。与此相伴的,是走廊里两人嘻嘻哈哈的打趣声,像梦境一样在黑暗里渐渐远去。
杨述依稀记得八岁以前,他和俞北平也有过这样形影不离的日子。那会儿他还姓俞,走哪儿都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哥哥后面,旁人见了他们都要笑着弯腰问一句,哎,你们谁是哥哥谁是弟弟啊?因为他晚出生一分钟,就得一辈子屈居下位。
可他那时候没有任何不甘和怨怼,记忆里,只有北京城头顶湛蓝的天空,还有明媚悦目的阳光,一丝一缕照进他再也回不去的年少岁月里。
……
路上人流很盛,满大街张灯结彩,大院的公园里都放了灯。汤子期拉着俞北平从侧门出去,开心地在青石板地上蹦了蹦。
“多大了,跟个小孩子似的。”俞北平揉了一下她的脑袋。
夜风大,他把围巾接下来,给她仔细系上。
俞北平这人讲究,围巾也是勤洗勤换的,藏蓝色的格子,上面还有淡淡的清香。汤子期捞起来,压在脸上深呼吸:“好香啊——”
她的表□□眯眯的,看得俞北平哭笑不得,飞快拍了下她的头。
“干嘛打我?”
“走吧。”他重新牵上她。
路上汤子期买了不少东西,原本是来看灯会的,结果全陪她买吃的了。俞北平又无奈又只得惯着她,左手三个食盒,右手三个塑料袋,在后面跟着:“你慢点儿,别摔了。”
“你快点儿才是!”她回头,倒退着走笑话他,手里还捏着一串鱼丸,一口一个,冲他笑得明快。
“别这么走,撞到别人怎么办?”
汤子期甩着手里的围巾,就是不听他的。
人多,俞北平真的怕她出事,看到路边有垃圾桶就走过去,作势要把她买的食物都扔了。汤子期大惊,连忙奔过去拦住他:“好哥哥我错了,再也不敢了,别扔我的零食。”
“真的知道错了?”他捏了一下她的脸。
汤子期张开嘴要咬他。
俞北平反手敲在她的脑袋上,惹得她哼叫连连。
“你欺负我!”
“好了好了,别闹了,走吧。”俞北平搂了她的肩膀往前面走。汤子期也不吵了,化悲愤为食欲,一连咬了三口手里的肉丸子。
“以后这种垃圾食品,还是少吃点。”俞北平叮嘱。
“怎么就成垃圾食品了?”
“路边摊,没执照,还能不是垃圾食品?油炸、烟熏、腌制品、泡面……这些你最爱吃的啊,全都是垃圾食品。”
她不服气:“就你健康,就你安全,老古董!”
俞北平哭笑不得,也只能随她去。
逛了大半夜,汤子期忽然皱着眉,不肯往前走了。
“怎么了?”俞北平折返回来。
汤子期抿着唇,看看他,眉头皱得老深,倒是把他唬住了,心里也难免焦急:“到底怎么了?”
见她僵着不懂,人也有些木讷,像是生了病,俞北平不敢怠慢,把手掌贴在她的额头。
夜里冷,这一触不大直观,他又以唇相抵碰了碰:“……没发烧啊。”
“我肚子有点不舒服,好像是食物中毒了。”木讷了会儿,她期期艾艾地说。
“食物中毒?”俞北平的眉头皱得比她还深,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这时,她却“呕——”的一声吐了出来。
俞北平忙给她拍背:“你这哪是食物中毒啊?是吃太多撑着了。”
他把她拉到路边,给别人让出路。往来的人群都往这对长相出众的男女投去稀奇的目光,臊得汤子期捂住眼睛。
“我们回去吧,六哥……”
“你也知道丢人啊?”俞北平拄着头望着她,姿态闲适,目光很像看好戏。
汤子期本来就不畅快,被他看得又是一阵难受。
半晌,他掏出帕子给她擦脸,拭去嘴角的秽物:“别吃那么多,你那小鸟胃,能装下那么多东西?贪心不足蛇吞象,噎住了撑着了是开玩笑的吗?”
她垂着头不说话,明显还不高兴着。
俞北平收起帕子,轻轻拍她的脸:“好点了吗?要不要去医院?”
她这才反应大起来:“谁要去医院了!我不要面子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