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口打断了所有人的话。
因为这厮的嗓门啊,太响亮了。
看着二十出头,剃着寸头儿,浓眉大眼,身高体壮,还穿着作训服,往那儿一站颇有威慑力。
所有人都看着他,目光探究。
那招待的眼睛却亮了,一跌声跑过去:“梁爷,起了?”
“大中午睡到现在,再不起我成猪了。”梁盖瞪他,“接头的车到了没?”
“还没,指挥站来的电话,晚上有暴雨,山路不好走,这边还没灯,可能要等明早了。”
“暴雨?哪来的暴雨啊?天高气爽的!”
话音未落,门口“哗啦啦啦”砸下一盆盆雨。
众人都沉默下来。
这世上还真有名副其实的乌鸦嘴啊。
……
气象预报预测的很准,晚上县里下暴雨,从傍晚5点一直持续到6点半,还在继续。陈珞斟酌了一下,原本的休憩改成了休息一晚上,明早再进县城。
没人有意见。
晚饭在后面餐厅吃的。招待所是独立的,后面走廊出去后就是露天停车场,餐厅就在停车场的南面,以前是个出版社,倒闭后就改建成餐厅了。
不止住招待所的来吃,附近的住户也常来,鱼龙混杂。
偌大的地方,十几张圆桌依次摆在大堂中。
雨天,来吃饭的人不多。
蓉城的春,往常这个时候还带着一点燠热,今年倒是一反常态,雨下个没完,空气里都带着明显的湿气。
汤子期不算个文艺的人,这会儿也只想拄着头靠窗口发呆。
陈珞这人精明通透,一眼瞧出她骨子里那点儿懒怠劲儿,特地选了靠窗的位置,就和汤子期两个人,点了三菜一汤。
吃之前,不忘跟她招呼一声:“简筠她们去了外面吃。”
“千金小姐,挑剔着呢。”
陈珞失笑,低垂着眉眼拨弄盘里的芹菜,眉眼温文:“你也别老挖苦人家。”
这话她不爱听:“我跟她有仇。”
她这人向来爱憎分明,人家跟她过不去,她是怎么也虚与委蛇不起来的,面子工程也不想做,哪怕人家说她刻薄。
汤子期小时候家境优渥,虽然后来父母离婚了,底子还在,从小娇惯着,骄纵的性子一时是改不过来了。
不过她也知道分寸,从不乱惹事儿。
“别提那俩女人,来,吃东西。”她给他夹菜。
“难得啊,对我这么好,你是不是有阴谋啊?”
“那你别吃了。”她作势要把菜夹回来。
“吃吃吃,怎么不吃?说起来,你结了婚以后,人总是怪怪的。”
“怪什么?”
“像到了发情期,思春呢。哎哎哎,别打啊,别打脸啊……”
……
从屋里出来,梁盖亦步亦趋跟在俞北平后面,说:“我跟总部联系过了,这趟出勤,是张亮负责,这孙子跟我说车得明早才来。”
“那就等呗。”俞北平摸了根烟,回头跟他要打火机。
路灯下,他踩着军靴往那一靠,眉眼平和,气度从容,看不出半点儿焦躁。到底是个指挥系的人才,就是书上说的“胸有丘壑指挥若定”的人物,跟他这样的粗人不一样。
梁盖是个直脾气,佩服得五体投地:“六哥,你可真能忍。”
“事情都差不多了,善后工作,不急在一时。”
“我就是气不过!”
“气不过还能怎么样?端着枪去总部指挥中心,把人家的窝给端了?”俞北平扫他一眼,又好气又好笑。
梁盖不吭声了。
两人一块儿在西郊那边的部队大院长大的,俞北平年长他几岁,梁盖一直都对他很尊敬信服。当年他南政毕业后留在南京基层干了两年,后来又去了某境外办事处。
最近才回来,转了业,现在在北京武警总队某通讯部任职。
从江越他们嘴里听说,他是立了特等功,这次南下,临时驻在他们队通讯指挥站,交流工作,也兼给他们上政治课。
说真的,梁盖没想过会在这儿碰见他。
上个月他们队长说要请一位老师给他们上一期的政治文化课程,俞北平就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