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一只手是残疾的,即便是缩在衣袖里,都看起来极为古怪,甚至恶心。
和殊死抵抗相比,城中一些权贵的投降也极有效率。
很多地方巷战还在继续,有些平时隐世的平民修行者都已经出手和如狼似虎的秦军厮杀,然而一些由投降权贵组成的使团,却已经第一时间来到这城墙废墟之前。
这些投降派为首的代表是楚澄王和钟证。
前者按血统而言是骊陵君的哥哥之一,只是天生有些智障,在此之前,便是被安排在楚都乡下的一块封地养老,随意封了个王。
他在此时的作用显然只是作为一个表征,肥胖痴肿的脸上尽是受了惊吓的表情,头颅缩在衣领之间,根本连探头都不敢。
钟证是大楚王朝的相臣之一,朝堂里很有实权的权臣,同时也是骊陵君的门客,亲信之一。
他事实上才是这投降派的喉舌。
当看清城墙上这名年轻人的面容时,钟证的眼睛瞬间瞪大到了极点,满脸的不可思议。
因为他认识这名年轻人。
在不算很久之前的长陵,这名年轻人只是他们嘲讽和看不起的对象。
年轻人自然也认识他。
看着眼睛瞪大到极点的钟证,这名年轻人很柔和的笑了笑,道:“很久不见啊,钟兄。”
钟证迅速的垂下了头。
首先表现谦卑,其次他实在无法让这名年轻人看到自己脸上的阴晴变化。
“苏秦大人。”他深深的躬身行礼,说道。
“不必客气。”
苏秦淡淡的看着他,收敛了一切情绪,说道:“今后这楚的事情,还需钟兄帮扶。”
此时双方身份地位陡然有了这样的变化,钟证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不必有过多的想法,我们都只不过是这江水里的一朵浪花。际遇的变化,只在于自己跟着的主人的强弱。”
苏秦的声音低了下来,低得只有他和钟证两个人才能听见,“然帝国的版图越大,很多地方就越是难以掌握。在这里你代表旧楚,我代表秦、齐。你和我就是这里的未来。”
钟证听出了苏秦话里的一些意思,身体里不由得生出一些震撼之意。
“一切悉听苏大人安排。”
钟证再次躬身行礼,然后轻声问道:“齐帝何以至此?”
这便是他的表态。
只要表明自己听从苏秦站在他的一边,他便能问这种很私密的,但是又最为让人困惑的问题。
一切自然是为了利益。
齐帝这种存在,不可能那么愚蠢,牺牲掉楚这样的盟友。
毕竟对于任何人而言,楚都是齐的盾牌。
而且就算楚灭,还有燕。
大齐王朝这样做,背叛的不只是大楚王朝,还有大燕。
“这世间,唯有真正的力量最令人着迷。”
苏秦微笑了起来,“而所有的力量里,任何人最渴望的,自然是不依赖别人的力量,而拥有真正自己掌控的力量。”
第六章 孰为虎?
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瞳深处很感慨。
这个已经毫无斗志,混乱到了极点的都城里,有更多的权贵和富商到来,来到使团面前,表示他们的降服和效忠。
懦弱善变的人总比敢于坚持和拥有自己意志不变的人要多得多。
即便他说的话是谁都知晓的道理,然而很多人都说命运,又有多少人有勇气去坚持改变自己的命运?
一个王朝有多少人?
然而往往只是百万军队的对决,就已经最终决定了一个王朝的命运。
就如现在,这些幽浮巨舰里装载着的只是十余万军士,只是击溃了这里的守军,便已意味着征服。
一头幼狼就能吓倒一群猪。
最关键的是,这群猪还能帮这头狼去吓和控制别的猪群。
此时,在苏秦的眼睛里,这些生于安乐而担心失去安乐的权贵们,和一群猪猡没有什么区别。
……
数粒未燃尽的火烬飘落到一个已经无人的庭院,落在这个庭院里堆放得整整齐齐的柴垛上。
柴垛慢慢冒起了青烟,过了一些时间,慢慢的燃起了一些火焰,接着整个柴垛安静的燃烧起来,火舌吞吐上墙,慢慢将一侧的屋檐也引燃了。
这是此时发生在楚都里一处的情景,然而却就如这个王朝接下来的命运。
大楚王朝有大量的军队积压在阳山郡和阴山一带,还在和大秦的军队进行着绞杀。在中部楚都和东北部,有大量的粮仓还有世家门阀的封地,大量的工坊,这些都能给边军源源不断的输送新鲜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