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块墓碑的末端缭绕着黑色的烟气,就此漂浮了起来。
丁宁等人的上方,全部都是悬浮着的墓碑。
接着这千万片银色的剑片便和这些墓碑相撞。
无数令牙齿发酸的爆裂声响起,这些墓碑在空中悬浮着,不停的晃动着,表面一刹那爆开无数团银色的火光,就像是千万颗星辰在幻灭。
身穿蓝色袍服的中年男子的身体在空中扭曲着,抖出无数团影迹。
他发现自己也根本不可能原路退出,逃出这个足以困锁八境的千山困局,但是让他心情略松的是,他不惜本命元气施出的这一剑终于暂时挡住了地下这人的攻势,接下来他哪怕在这千山之中迷失,便至少不会马上被这些人杀死。
然而他忽略了一点。
地下那人此刻的确已经拿他无可奈何,但是场间还有一名和世间所有剑师都不同的存在。
澹台观剑抬起头来。
他伸手出剑。
就好像只是一个纯粹出剑的姿势,好像什么都还没有做,但是天空里那名身穿蓝色袍服的中年男子便已经惊骇的一声尖叫。
他的胸口和背后凉意透出,一团血雾已经从他的胸口和背后同时涌出。
澹台观剑手中的剑光消失。
因为太快,以至于都没有人能够看得清他的本命剑是什么样的色泽。
“你杀了他。”长孙浅雪看着空中那名如陨石般坠落的身穿蓝色袍服的中年男子,对着澹台观剑说道。
这像是废话。
那名中年男子心脉尽碎,就算不马上死,从这样的高空坠落,身体恐怕也会摔得四分五裂。
但是澹台观剑明白她的意思,他之前出剑对付那些宗师,只是刺穿对方的气海,让对方失却战力,却是留对方的性命。
“孔雀翎,这是独孤候府的人。”
澹台观剑看了她一眼,解释道:“但是他伪装成流云宗的人,流云宗宗主陈关鹤和林煮酒是旧交,也为巴山剑场战死在长陵那一战里。”
不杀,是强者对弱者的怜悯,杀,则是这人的行为太过卑劣。
若是这名不知名的蓝袍男子直接以敌人的身份前来刺杀丁宁,澹台观剑可能会留他一命,然而想用换取信任的方法来寻找机会杀死丁宁,这便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长孙浅雪点了点头,“孔雀翎唯有独孤候府最重要的数名人物才有资格修习,所以独孤侯府的选择是成为我们的敌人?”
丁宁没有回应什么。
这些侯府在元武登基前三年便大多做出了选择,过了十几年自然大多不会改变当年的选择,这是可以预见的。只是他忍不住想到岷山剑会里面的独孤白,不知道那名年轻人如果知晓了自己真正的身份,又将做如何的选择。
他头顶上方漂浮着的那些墓碑悄无声息的消失,一道道黑气朝着地面缩去。
他的目光便很自然的顺着这些黑气的收缩落在了一名刚刚出现,好像是黑气收缩而形成的少年身上。
这名少年身材不高,最关键的是没有丝毫生气,让人感觉不到有任何气血的流动,就像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但是没有任何一具尸体都他身上散发的气息强大。
“你是晏婴的弟子。”
丁宁看着这名少年,说道。
少年微垂下头,似乎有些羞涩,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是。”
然后这名少年似乎有些累了,竟是再不发一言,就在丁宁的身侧抱着膝盖坐了下来,将头深深埋起。
丁宁和长孙浅雪互望了一眼,然后他自己忍不住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不问我到底是谁?”
这名少年轻声的回答,“反正你是元武不惜代价要杀死的人,我不用管你是谁,只要将来有可能杀死元武就好。”
所有人都听出了这名瘦弱的少年话语里的情绪。
他有一名最敬爱师尊。
但是他的师尊死了。
在鹿山会盟上被元武所杀。
他要元武死,就这么简单。
第四十五章 千墓
“你来我当然求之不得。”
丁宁仔细打量着这名奇怪的少年,说道:“而且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刚刚那人是我们的敌人,但没有你的话,说不定会费些力气,只是你从来没有见过我,你怎么会对我有信心?你应该明白,这是个准进不准出的大阵,难道你有破法?”
“我没有破法。”这名少年明显不太会言谈,而且他带着独特的地方口音,连听丁宁的话都似乎有些困难,以至于他说话也是很慢,“我是对元武有信心,而且我对自己没有信心。”
丁宁愣了愣。
连他都没办法理解这名少年的这两句话。
“什么意思?”长孙浅雪蹙着眉头,很直接的问道。
“我从来没有见过比我师尊强的人,但是元武杀死了我师尊,所以他比我师尊强。既然他亲征到了这里,都要不惜一切代价杀死你,你当然就是对他最有威胁的人。”
少年的头依旧垂在膝盖上,没有抬起,这个时候他的背影显得有些说不出的悲伤,“而且我知道我不可能超过我师尊,我将来不可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杀死元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