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顾惜春左手中涌起的浓厚深红烟雾在她的感知里是无数细微粉尘的汇聚,这些细微的粉尘完全不同于修行者纳于体内的天地元气,极为沉重,而且异常的干燥,瞬间就将周围空气里的水气吸收一空,而后这些细微的深红色粉尘凝聚一道深红色的细影,淡渺而看不真切,然而那依旧是一柄真正的剑。
无数细微粉尘在顾惜春的手中凝聚为剑,又如飞剑落向丁宁身前。
这宛如强大修行者的本命剑和飞剑,然而无论是那些粉尘的凝聚方式和古怪的气息,都和修行者的本命剑和有着很大的差别。以顾惜春刚踏入四境的修为,也根本不可能触及到本命的领域。
澹台观剑的眉头也深皱起来。
他面色沉重的凝视着丁宁身前不断绽放的深红色桃花,凝重道:“这是丹汞剑。”
净琉璃面无表情的重复了一句:“丹汞剑?”
“重汞炼丹汞,纳于体内炼为剑,介于本命和非本命,无形与有形之间的手段。幽朝炼丹方士无意中领悟的修行手段。”澹台观剑没有偏头看她,解释道:“幽朝炼丹方士都汇于皇宫之中,所以这种修行手段并不外传,幽朝亡后早已失传,且在当时也是属于对修行者身体不利的偏门修行手段,所以只有在极少数的古典上有记载。”
净琉璃顿时冷笑起来:“原来是不到本命模仿本命的手段,重汞本对修行者身体损伤很大,经炼成粉,更是干燥暴烈,纳于体内真元之中……怪不得这顾惜春的性子也是越来越燥。”
听着她这饱含讽刺和不屑之意的话语,澹台观剑却是摇了摇头,道:“太快。”
他是整个岷山剑宗,甚至是整个天下最快的修行者,对于剑速自然比此间在场的其余所有人更有清晰的判断。
这种丹汞剑既不算是本命剑又不算是飞剑,然而却至少拥有本命飞剑近似的攻击手段,即便观此刻的剑路,这种丹汞剑只是走最平直的激射攻击手段,然而相对于任何五境之下的修行者,这种速度已经太快。
在修行者的世界里,公认四境的修行者单独不可能应付五境修行者的飞剑,哪怕那人的飞剑掌握得还十分拙劣。
意之所至,剑便飞至,这种速度比起修行者手之所动快出太多,除非有数名四境之下的修行者联手,方有可能战胜。
一处胜得太多,便是处处胜。
独孤白的双眉也紧紧的皱了起来,语气里带起了一丝寒意,此时的顾惜春已经彻底的放下了右手那柄鲜红如血的剑,任凭那柄剑坠落在他身侧的地上。
“怪不得能在排名册上位列前三,现在想来那地脉剑虽然不凡,但凭着地脉剑就在才俊册上排到那样的位置,的确有些不够格。”
除了澹台观剑之外,此刻山谷里其余所有修行者都并不知道此时顾惜春所用的是何剑,然而所有人都看得出丁宁的处境十分危险。
为了应对那一道道虚实间不断跳跃变幻的深红色剑影,丁宁已经用出了纯粹追求速度的极光剑,而此时顾惜春的身姿却是显得极为随意。
丁宁和端木净宗的对局,在此时好像完全颠倒了过来。
丁宁好像变成了端木净宗,而顾惜春则变成了丁宁。
也就在此时,顾惜春真的说了一句先前丁宁对端木经宗说过的话。
顾惜春嘲弄的看着丁宁,说道:“你还能再快么?”
随着这声音响起,他身体周围的空气更为剧烈的震动起来,身上散发的真元气息再强数分!
呼的一声响,原本虚渺的深红色剑光变宽阔了数倍,且原本笔直激射的剑路突然变得晃动扭曲起来,落在所有人的眼中,就像是他和丁宁之间的夜色里,好像突然多出了一尾在水面上跳跃不息的红鲤。
一尾红鲤之后便是很多尾,丁宁的身前依旧不断涌出朵朵红焰,如朵朵桃花盛开,落在所有人眼中,就像有许多红鲤不断跳跃出水,在啄食盛开的桃花。
然而事实上这些桃花是在红鲤到时才撞击生成。
只是因为极快。
快到连修行者的眼镜都不可避免的出现了错觉。
净琉璃眯着眼镜,她的眼瞳都已经被这种深红色的剑光染红。
她看得出其实顾惜春此时的丹汞剑的飞行其实也并没有快多少,然而因为力量灌输所产生的自然震荡,这种丹汞剑的飞行很自然的变得飘忽起来。
剑路飘忽不定,对于对手而言更加难以判断,便相当于更快。
……
一缕血线从丁宁的嘴角边流淌下来。
随着他身体的急剧后退,这缕血线被风吹起,往前略微扬起。
在接下来的一瞬间,这条血线碎散而成的血珠却没有往下坠落或者四处飘洒,而是往前飞起,被干燥的重汞粉尘吸引,瞬间吸干。
丁宁此刻持剑的手还依旧稳定,看似和之前没有任何的变化,但是这样细微的画面,却依旧被很多人捕捉到。
尤其是许多最为关心他安危的人。
张仪也看清楚了这样细微的画面。
他知道丁宁看似无恙,然而在对方的连续不断冲击之下,内腑的伤势已经加重。
他的面容自丁宁开始逐个挑战剩余对手的时候就一直很苍白,此时他的嘴唇都不停的微颤起来,然而让他身周同样看清楚这样画面的独孤白和厉西星等人没有想到的是,张仪却是在此时出声道:“丁宁师弟一定会赢。”
他的声音虽然颤抖着,然而却充满着一种难以言明的坚定和信心。
这种声音,让独孤白和厉西星等人都直觉他有着判断的依据,而不是纯粹给自己心灵上的安慰。
独孤白转头,只是他没有来得及问出为什么。
因为就在这时,顾惜春充满嘲讽的声音又已经响起。
“你还能更快么?”
“即便你还能更快,你的真元又能让你支撑多久?”
顾惜春的眼瞳里充满快意。
此时的快意,让他觉得只说一句嘲讽的话已经不够。
他右手的掌指之间,开始流淌出一些令人心悸的诡异深红色元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