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节(1 / 2)

夏羡宁说完之后, 略一欠身, 转身向外走去, 江语佳却忽然在身后叫住了他:“羡宁!”

夏羡宁停步转身, 江语佳声音有些微微地颤抖, 眼眶也已经发红:“你……还记得, 还记得夏长竟吗?”

夏羡宁一怔,道:“小叔?他不是很多年前就去世了吗?”

江语佳苦笑,指了指椅子,夏羡宁稍一犹豫,还是走回去坐下来。

等夏羡宁跟江语佳说完了话出来之后,外面已经是华灯初上,他去看了看洛映白,发现人居然不见了,听本来照顾他的人说,洛映白醒了之后去看了夏羡宁,又问了江语佳,知道她没事后,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就离开了家,一个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那个弟子担心地说:“夏师兄,我不跟你多说了,洛师兄没带手机,我有点不放心,我得出去找找。你的伤也没好,先去休息一下吧。”

夏羡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去吧,我应该知道他在哪里。”

他没有沿路寻找,径直开车来到附近的一处公园里面,秋夜寂冷,街灯明灭,里面只有疏疏落落的霓虹灯亮着,显然已经不再营业。

夏羡宁锁了车,走到一处矮墙边上,在墙面上借力一蹬,跟着按住墙头,他便轻轻松松翻了进去,无声落在满地堆积的枯叶上面。

月色遍地,疏疏从大树的枝叶间漏下来,一时如同残雪,夏羡宁向着云霄飞车走过去,刚到近前,方才静止不动的飞车突然发动,一下子从最高点冲了下来,停在夏羡宁的面前,车身上星星点点的光芒连缀成一串,炫目如虹。

夏羡宁毫不意外,手插裤袋站在原地,看着车上的洛映白冲自己伸出一只手,片刻之后他握住,却是把洛映白拉了下来。

“高处风大,我不想脱衣服给你,然后光着膀子在这里逛。”夏羡宁一本正经地说,“下来走走。”

他穿着休闲裤,上面是一件套头的薄毛衣,长身玉立地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副海报上的画面,洛映白眉眼弯弯:“当然当然,美人的要求,不听不行。”

夏羡宁把他拉下来:“周围这么黑,你看的清楚美丑?”

洛映白笑道:“因为我知道如果有人能找到我,肯定是你。”

他从小到大唯一的一次跟着江语佳出来玩,就是在这个游乐场,江语佳带着他和夏羡宁玩飞车,夏羡宁知道在江语佳出事之后,洛映白虽然离家,但是常常会一个人来到这里,在飞车上坐着。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意,但是也经常有事没事来这里看一眼,如果能碰到洛映白,就会默默地在远处找一张长椅,一边看文件一边陪他。

这当中的事情两人心照不宣,谁也没有说破,夏羡宁握着洛映白的手向前走,两人的手上都包着纱布,这时需要力气大一点才能保证握住彼此。

夏羡宁问道:“也是翻墙进来的?”

洛映白笑道:“没有,我今天霸道总裁了一回,把这个游乐场为自己给包下来了,现在这里面所有的器械都还没关。”

别的霸道总裁都是大手一挥给女朋友包场,还是头一次听说自己给自己包的,夏羡宁眉梢微扬,说道:“没带手机和钱包,拿什么包的?”

洛映白笑道:“脸啊。我这么出名,一露脸就被认出来了,人家同意我赊账。不过——”

旁边的大树上挂着一串纸灯笼,暗红色的火光在风中微晃,夏羡宁转向他,双手拉着洛映白的手,语气温柔到连自己都纳闷:“不过什么?”

洛映白冲着旁边被锁住的冰柜努了努嘴:“不过我想喝酒,那个却是真的关了。”

洛映白去过心魔之渊,受到寒气,不好对着冰柜这种东西动用法力,夏羡宁弯腰从地上捡了跟小树枝,在锁上捅了几下,冰柜的门开了。

洛映白高兴地说:“就知道你有办法!”

他要开冰柜的门,夏羡宁却故意按着不松手,洛映白了解套路,过去亲了他一下,夏羡宁果然让开了。

冰柜里的饮料卖了一天,还没有补充新的,只剩下两瓶啤酒,都被他们拿了出来,夏羡宁把钱压在一瓶饮料下面,重新用小棍将冰柜的门给捅上了。

洛映白其实早就渴了,只是刚刚坐在飞车的最顶端,一直懒得下来找水而已,两人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下,夏羡宁打开一瓶酒递给他,被洛映白一口气就灌了下去,然后夏羡宁又把另一罐给他了。

洛映白“嗯”了一声,夏羡宁笑着说:“本来就都是给你的,喝吧。就算是喝醉了,我醒着你也放心。”

洛映白把酒接过来拿在手里,这回是一口一口慢慢喝着,两人一时默默,同时想起了地府中那段似真非真的回忆。

夏羡宁想问问洛映白看了什么东西,刚要开口,洛映白却道:“你听。”

——公园墙外有条人工湖,这时候隔着湖波水汽,正隐隐传来一阵缥缈的歌声,隐约听起来,像是古曲。

夏羡宁见洛映白仔细辨认着那音调,便道:“你想听,咱们离得近一点更清楚。”

洛映白笑道:“桃花若然有情,最是似开未开时。说要听清楚的人,是不懂得恰到好处的道理。”

他话里有话,说完之后忽然翻腕,手上红线一抛一甩,已经在地上卷起了一根花枝。

洛映白动作快的出奇,花枝刚刚接在手里,已经被他顺势直刺了出去,在夜色中划出一蓬银亮的痕迹。

随着他的动作,两人面前的夜色中浮现出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洛映白手上的花枝正好虚虚点在了白色人影的咽喉之上。

他眼中三分醉意七分薄笑,说道:“谢阴差,范阴差,二位好啊。”

白无常被洛映白指着要害,倒也没表现出太惊慌的样子,只道:“洛上君打招呼的方式有些特别。”

洛映白一笑,松手放开了树枝说道:“我最近可能水逆,总是倒霉,所以难免警惕了一些,抱歉抱歉,来,这个给你。”

一样东西轻飘飘飞到白无常面前,他拿起来一看,发现是刚刚从树枝上抖下来的一朵小花——洛映白竟然把这玩意送给了他。

那花只有指甲盖大小,花瓣柔软,颤巍巍地落在白无常的手心,好像轻轻一碰就会散开似的。

白无常一向性情高傲,词锋犀利,见谁都喜欢怼一怼,跟黑无常的性情正好相反,但在阳间这些术士当中,他唯独另眼看待几分的就是好脾气的洛映白了——难得能找到个无论怎么怼都不急不恼保持微笑的人。

眼下将这朵小花拿在手里,弄得他扔了也不是,留下也不是,只好就那么托在手里,说道:“客气了。警惕点也是应当,我们本来就是特意来找二位的。”

洛映白回头跟夏羡宁道:“你说是咱们谁活到头了?”

夏羡宁道:“约好了同生共死,谁活到了头都一样,也说不定是两位阴差做鬼做到头了呢。”

洛映白一笑,黑无常总算结结巴巴地说上了话:“二、二位别误会,我们两人……是特意来,帮……着阎罗王给你们带、带几句话。”

白无常也不再调侃,接过来话说道:“洛上君和夏司长都去了南阎浮渊,应该也都见到了外面用石碑组成的阵法,你们离开之后,转轮王和忤官王重新检查阵法,发现其中四块石碑有自行启动过的痕迹,这在之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这件事洛映白有印象,那四块石碑正是在他试探南阎浮渊的魔气是自发地作出反应,帮他挡掉了危险,现在看来连地府摆阵的人都觉得这种现场不同寻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