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出不去了。
想不到机关算尽这么多年,最后竟死在一头突如其来的熊手里。
熊再度徘徊着前进,她方才脱口而出的尖叫声让它察觉了优劣,这回的逼近少了许多迟疑。
夏云姒一步步地后退,心里知道这无济于事的周旋持续不了太久。
——她退不了多远就是后头设有温泉的院子了,这房间虽没有后墙、与院子直接相连,却修得比院子略高一截。房间一侧有石阶供人走动,可她不在那一侧,再退几步就到了边缘,一脚踏下去少说也有三两尺高。
她有着身孕,无论如何都是吃不住这一下的,估计下一瞬就要化为棕熊的口中食粮。
很快,边缘处就这样到了,她僵硬地定住了脚。
棕熊也定住,喘着粗气打量她,似乎在判断局面。
没过太久,它悍然腾起,再度直扑而来!
夏云姒闭上眼睛向后倒去,耳边却忽而疾风呼啸,一股力道将她往前一揽又向旁推去。她惊然睁眼间,只见一道人影正拔剑劈去!
那棕熊反应也快,倏然扭头避让,却仍被一箭劈在脸侧,嚎叫着急退数步。
徐明义站稳身子,仍举剑指着棕熊,脚下步步后退至夏云姒身侧。
他不敢分神,不得不与棕熊对视着,只将手伸向她。
夏云姒抬起头。那一息间她恍惚至极——明明还深处险境,却仿佛置身云端,连腹中隐隐传来的不适都淡去了些许,她只觉周围一片光明。
一袭银甲的他又似乎比这光明更亮一点儿,吸引了她的一切注意。
她终是没有让自己多沉溺在这样的怔忪之中,将手递进他的手里,借力站起身来。
棕熊再度喘起粗气,脸颊一侧的毛发被伤口处流出的鲜血凝在一起,看起来更为凶悍。
它的脚蹬着地,随时准备着再度袭击。
徐明义小声问她:“能跑吗?”
她的目光正梭巡四周,听言微滞,道:“……等一下。”
徐明义锁眉,连一直盯在棕熊面上的视线都不禁微挪,睇了她一眼。
夏云姒向侧旁伸脚,将那方才在混乱中被打翻在地的寝衣蹭到跟前,又拾起来。
在他的满目不解中,她撩起衣袖,小刀一划而过,嫣红的鲜血顿时溢出。
“你干什么!”徐明义一喝,棕熊与此同时再度袭来。夏云姒匆匆将涌出的鲜血用寝衣一擦,反手向棕熊掷去。
“跑!”她一拽徐明义,徐明义反应迅速,揽住她回身跃下高台,提步向竹林奔去。
越过他的肩头,她看到扑面而至的血腥气姑且拖住了棕熊的脚步,寝衣被撕至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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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顺着棕熊在竹林间破开的那条小道过来的,小道难行,却半步也停不得。
马也就停在小道外,他扶着她上马,自己也刚翻身上去,就见熊已跌撞追来,撞得竹林簌簌作响。
匆忙扬鞭,骏马疾驰而出,一时也无暇仔细挑路,就向看起来草木更为丰茂、更易让人藏身的东侧驰去。
疾驰颠簸,令人反胃。夏云姒却一路都没吭声,一点声响也无,直至他在一处山洞前将马勒住。
他回首看看,确定熊不曾追来,才看向她。
四目一对,她低下羽睫。
他不知怎的起了一股莫名的兴致,毫无掩饰地睇了她好一会儿:“四小姐,可还好么?”
她抬起眼睛,声音分外淡漠:“多谢将军。”
他反倒笑了,好似早已料到她会这样,无奈地摇摇头,又一睃那山洞:“这地方看着还安全,你进去歇一歇,我回行宫去报信。”
夏云姒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在灿烂阳光下依旧显得黑漆漆的山洞,面色一僵。
接着便听他笑意更深了些:“又或者等着人找过来也可——免得你害怕。”笑音里带着分明的计谋得逞的意味。
她不自禁地暗瞪,一语不发地撑身就要下马。他也不作声,先一步翻下马去,又伸手扶她。
进了山洞,他挑了处平整些的地方扶她坐,看了眼她隆起的小腹,神情有些复杂:“……如何了?”
夏云姒的面色早已惨白,气力倒还尚可:“还好。”
顿了顿,又说:“五个多月,胎已稳了,我胎像也一直尚可。”
是以现下虽有些不适,但也不是忍不得。况且就算忍不得也没别的法子——在这荒郊野岭里头,让她自己留着、着徐明义回去报信,她是决计不敢的。
旁的不说,那头熊指不准还在觅食呢。万一他不在时它寻了过来,她和孩子就得一起变成它的腹中餐。
她于是不太安心地看了他一眼:“你别走。就是要去报信……也晚些再说吧。”
他笑起来,背后洞口投进来的阳光照得这笑容格外明朗:“放心,我不会把你扔下。”
想了想又道:“你先歇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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