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节(1 / 2)

问鼎宫阙 荔箫 2654 字 2天前

说着离座起身,颔首跪地:“倒是臣妾的不是了,只念着宁沅与德妃姐姐从前险些遇险一事,一味地想将宫人尽快换完,却思虑不周,反让佳太贵姬丧了命。”

皇帝没说什么,只伸手扶她。她挣了一下,不愿起身,面上的愧疚一望而知。

蒋氏却在此时开口:“小冬子所言与奴婢呈上的供状一般无异,不曾有翻供之词,亦以画押签字,圣上可先行过目。”

皇帝方才也已将这一本翻了两页,听言蹙起眉头,略显恼色:“这算不得宸妃的错处。”

蒋氏躬身:“是。这样的差事于宸妃与贤妃娘娘而言也是头一遭,原也难以面面俱到。再者除去这供词,奴婢还寻出些别的东西。”

夏云姒只沉静地垂眸跪着,听见这话也无甚反应,心下安然酝酿着一份委屈与伤感,任由泪意往上涌来。

倒是适才回话的小冬子诧然抬头瞧了一眼,蒋氏不做理会,回身摆手:“呈进来吧。”

即刻便有宫女进了殿,端着一方托盘行至御座边,屈膝下跪。

托盘中的白绢之上呈着一小块炭,半黑半灰,是已烧过的样子。

皇帝一时没顾上看,又拉了夏云姒一回,她仍不肯起,他才随口问蒋氏:“这是什么?”

蒋氏垂首:“是在佳太贵姬寝殿的衣柜之中发现的木炭。”

夏云姒恍惚一怔,这才抬头,满目费解:“……衣柜之中?”

“是。”蒋氏神情恭肃,“衣柜之中,实在是不应存有炭火的——佳太贵姬多年来既有太后关照、又有宫人侍奉在侧,饶是身处冷宫之中,也不至于要将炭块这样收着。倘若真要如此存放炭块,柜中只有这一块更无道理,奴婢遣去查案的宫女觉得蹊跷,就将这炭收来呈给了奴婢看。”

“奴婢自己也去瞧了瞧,又在烧残的衣柜处寻到了些未尽的枯枝、稻草,便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说着她抬起头,将皇帝已可轻易猜出的结果一字一顿地说了出来:“该是有人从中作梗,将木炭点着,与枯枝、稻草一并收入衣柜之中。再加上衣物与木柜原也是容易起火的东西,冬日里又天干物燥,这才让火势一下就掀了起来。”

她说着微微侧首,目光寒涔涔地划过小冬子的脸:“如此,既能让佳太贵姬丢了性命,又可将罪责推到宸妃与贤妃两位负责更换宫人的主位娘娘身上,你们可真是好计!”

小冬子的面色唰然煞白,白桂也僵了一僵,接着,却见她猛地扑向小冬子:“是你……是你是不是!太贵姬待你不好吗!”

小冬子慌忙躲她,御前宫人自也不会由着他们多闹,两名宦官立即上前,将白桂拉了开来。

白桂却是个忠心的,被拉开也还在骂着:“呵……你倒还想着将我支出去!留我一命你便觉得自己很仁善了吗!太贵姬待你……”

不及说完,已被御前宫人堵住了嘴,只得怒瞪着小冬子,双目猩红。

皇帝不耐地看着眼前的聒噪,正欲摆手将二人先押出去,耳边传来一声轻轻的抽噎。

他看过去,刚要第三度伸手搀扶,方才跪着不愿起的人却已嚯地起身,转眼冲至小冬子面前,抬手就是一掌。

“啪”地一声,她连护甲都飞出去两根,修长的指甲被震得生疼。

“谁支使你的!”她气得嗓子都破了音,“谁支使你这样害我……是为害我还是为害贤妃姐姐,你如实说来!”

凶神恶煞的话刚说完,呜咽声就又溢了出来。

皇帝忙也起身,上前把她揽住。她就势倚进他怀里,却仍瞪着小冬子、哽咽着,过了会儿,又将脸都埋进他怀里。

“臣妾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竟险些背负这致人丧命的罪名……”她哭着说着,如释重负的松气与压抑的委屈齐头并进,令他无措又心疼,一下下抚着她的后背。

她感受着他的温柔,心底畅快舒气。

她昨晚看完蒋氏呈上的供词与证据,便觉小冬子这一出戏应是还没了结。

他这也是一出欲扬先抑的大戏——在御前吞吞吐吐,皇帝必会起疑,再审下去,他十之八九要说是受她支使。

这话她万不能由着他说出来。

泼脏水倒没什么,但宫外可还有个覃西王。让她成为覃西王的弑母仇人,大概才是德妃最终的打算。

所以她得抢先一步开口,先一口一个有人加害于他,小冬子就算再攀咬她也不可信了。

至少皇帝不会信了。

至于覃西王那边,若小冬子仍咬死了是她,覃西王或许仍会有所摇摆,但那也总比只让他听一面之词强。

她与这位覃西王,也算神交已久了。

昭妃先前那一出夜观天象说她会妖女祸国的事她还记得,覃西王到底什么心思尚不清楚,可眼下总归不是招惹他的好时候。

若让他和德妃结盟,她将腹背受敌,她清楚得很。

想在她眼皮子底下把这步棋走成,德妃做梦去吧。

第109章 墨锭

不出所料, 这小冬子被押回宫正司再审,就咬住了夏云姒, 说是她暗中支使他烧死佳太贵姬。至于缘由,扯了桩现成的陈年旧事,道她记恨覃西王送了贵妃昭妃进宫, 以致佳惠皇后被害。

这晚恰好下了一场大雪,雪毯在宫道上铺开,就不再那样干燥了, 月色下的银装素裹也显得霎是好看。

贤妃与夏云姒一并立在廊下赏雪, 听了这供词,一声冷笑:“倒会找理由,那般久远的事情也知道要拿来说。”

“这是做给覃西王看的。”夏云姒静了静, “至于覃西王信与不信,就看正月十六上朝之时了。”

那是新年里百官头一回上朝,覃西王也还没回封地, 循例会来的。

贤妃安静地思索了会儿:“我倒还是更在意那妖妃祸国之说。”

“这我也是一样的。”夏云姒颔首,“只是这事我们左右不得, 便还是先除了德妃再说吧。否则一心二用难免有疏漏之处, 恐怕反让德妃钻了空子。”

“也好。”贤妃点一点头, 又想起来, “等到正月十六孩子们都要开始读书,宁沂也要慢慢接触纸笔了吧?”

“……可不是?”夏云姒一想这个, 就生出了与和妃当时如出一辙的头疼——孩子们都是从两岁起要开始慢慢地接触纸笔, 从写写画画开始。可这两岁是按虚岁算的, 她与和妃的孩子都是年末出生,所谓的“两岁”也不过是刚满一岁没多久,怎么想都吃亏。

贤妃摒笑:“和妃那边的昕芝乖巧,宁汐当时可最爱拽着她的裙子瞎画。我记得和妃那会儿总气得不行,几回抱起来想打又舍不得,有一回还把自己给气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