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玄时一边笑看她,一边又亲手给她盛了一碗清鸡汤放到她手边,温声劝道:“阿姒,你喝多了。喝碗鸡汤缓一缓。”
檀口轻启,她晕乎乎地打了个哈欠,醉眼茫然不解地望他:“什么喝多了?臣妾今天没喝酒。”
“……”贺玄时想笑,硬生生绷住,“好,没喝酒,是朕弄错了。那也喝碗鸡汤,这鸡汤炖得不错。”
她这才欣然接受,舀了一勺送入口中,又说:“臣妾炖鸡汤也好喝……改日炖给皇上喝!”
“好。”他哄着她应道。
她的脸忽然凑近,蕴着满满的、又醉又甜的笑,就隔着那么半寸与他相对,酒香都变得清晰。
他也笑看看她:“怎么?”
她抬手,双臂无所顾忌地搭上他的肩头:“那皇上赏臣妾个小厨房!”
“噗。”这次他没忍住,就这么笑出了声。
抄起双干净的筷子,他含着满眼的宠溺敲她的额头:“这时候还能趁机讨赏,可真是个妖精。”
夏云姒歪头噘嘴:“那皇上给不给?”
他又敲一下:“明天就交待尚食局安排。得了空,朕也来尝尝你的手艺。”
按规矩比她略高半品的正四品贵姬尚不能有自己的小厨房,升至从三品充华才有。
可他当下只觉得,一间小厨房而已,有什么关系?
她高兴便是了。
她就更美了,得意都写在脸上,悠哉哉地又喝起了汤。因为醉着,她喝得很慢又很专注,连他撂下筷子都未察觉,遑论依着规矩随他一起放下筷子。
他自不在意,以手支颐静静欣赏她喝汤的样子,只觉她做什么都好看。
待她放下碗准备离席,他终于扬音唤了宫人进屋侍奉。宫人们会意,即刻七手八脚地上前扶她,她好似已经回不过神来了,任由他们扶着她进屋,一点反应都没有。
贺玄时迟他们两步随进去,待得宫人们扶她上床躺好,又径自坐到了床边。
他耐心地将她的满头珠翠一点点卸了,她的乌发散下来,与白皙的肌肤、绯红的脸颊相互映衬,那么的美。
他看了她不知多久,将她的每一分神情都收在眼中、刻在心里,直至樊应德进来打破了安静:“皇上。”
贺玄时转过头。
樊应德躬身:“尚寝局的人来了。”
贺玄时摇摇头:“让他们回吧,朕回紫宸殿。”
说罢他俯身,在她额上落下轻轻一吻:“朕先回去了。”
原以为她睡着,这句话说罢,却见她眉头倏皱。
她蓦然睁开眼,在醉意中尽力地睁着,艰难地望着他看。
手更是将他的胳膊紧紧一攥:“去哪儿……”
“朕回紫宸殿。”他道,“还有折子要看。”
“皇上骗人!”她忽地恼了,声音娇柔也不掩愤慨,“尚寝局的人来了,臣妾听到了!是不是要翻那舞姬的牌子!”
怎么还记仇呢?
贺玄时哭笑不得:“没有,舞姬哪来的牌子?”
她却执拗,黛眉越皱越紧,挣扎着硬是爬起来。
抱住他的胳膊,她又体力不支地歪到他肩上。朝着樊应德扯了个哈欠,摆一摆手:“去,叫尚寝局的人进来!”
“这……”樊应德干笑着看皇帝,皇帝挑着眉头看窈姬。
怎么的,还想检查一下绿头牌啊?
贺玄时愈发觉得她这难得的黏人模样有趣,便点头:“去吧。”
樊应德忙出去传了人进来,三名宦官各捧一托盘进屋,齐整地跪到皇帝跟前。
三人没一个敢抬头的——皇上虽说不上沉迷女色,但这么多年下来,翻牌子的时日总归也不少,他们却从未见过一边让个嫔妃千娇百媚倚在肩头一边翻牌子的场面。
便听皇帝口吻温柔:“阿姒?绿头牌端进来了,你瞧瞧,真没有舞姬。”
夏云姒咂一咂嘴,缓缓抬眼,目光恍惚地向那三只托盘看去。
还真是要检查?
贺玄时边觉好笑,边还要扶着她,免得她往前一倾栽下床去。
夏云姒就这么由他扶着往前看。
绿头牌本也不大,她又醉着,自然辨认得十分迟钝。
好不容易看到最后一只托盘的末几个了,他笑说:“怎么样,朕没骗你吧?”
她却忽而眼眸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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