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
洗漱完毕,刘光躺在龙床上,面前的帷幔被轻轻放了下来。
“徐秀。”
“奴才在。”徐秀的手顿了一下,不知道他这时候还有什么吩咐。
“今日太子的事,你有何见解?”
徐秀立马警醒了起来,多年伺候圣人的心得告诉他,此时是最关键的时候,千万不能说错半句话。
“殿下喝醉了,难免失礼,不是什么大事儿。”徐秀微微笑着说道。
一声轻笑从圣人的喉咙里溢了出来,他枕着双臂,道:“那睿王今日的表现呢,你如何评判?”
“奴才哪有资格去评判王爷,陛下折煞奴才了。”徐秀惶恐的说道。
“朕让你说便说。”刘光加重了语气,似乎有些不悦。
徐秀的心思千回百转,一番话在肚子里再三揣摩:“奴才……奴才觉得今日睿王有些激动了……”话说到一半,他的冷汗便从后背沁了出来。
“嗯。”刘光应了一声,听不出什么喜怒来。
徐秀知道他这是想继续听他说,便道:“奴才就是觉得这太子殿下喝醉了走得可真远啊,要换做是奴才,肯定连太极宫的门槛都跨不出去……可殿下不仅走这么远,还尽是往偏僻的地儿去,这奴才就不明白了。”
刘光睁开眼,凌厉的眼神里含着一道寒光。
徐秀表面上是在说太子的事儿,可有了刚才对睿王的评判,这后面的故事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跟睿王有些关联。
“你也看出来了啊——”刘光一声长叹,拉长了声音。
徐秀低头,默默不语。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
“睿王那机灵劲儿肖朕,可那满肚子的心眼儿……”龙床上的人闭上了眼睛,似乎从鼻子里哼出了声,说了句什么话。
徐秀竖着耳朵听也没完全听清楚,就听到了个“像极了他……”
儿子不像爹,还能像谁?
徐秀一个激灵,阻止自己再往下想去。
宫殿的烛火渐渐暗了下来,轻纱帷幔的后面,呼吸声渐渐平稳。
睿王在赈灾之事上面被罚禁足三个月,太子又因御前失仪之事被罚禁足一个月,从表面上来看似乎是打成了平手。
“可实际上却是睿王急功近利,得罪了大片江南士子,名声受损。”瑶光坐在书案的对面,手上捏着笔,说完后在纸上画了一个小圈。
书案的另一面坐着太子,禁了足他就只能待在东宫,每日最大的乐趣便是和瑶光聊天。他手中同样拿着一支笔,不过他的笔却沾了朱砂,轻轻地在“睿王”的旁边画了一横。
“若把局势比做一场战役,殿下您便是守城之人,睿王则是攻城之人。”
“可向来却是守城比攻城难啊。”
瑶光轻轻一笑:“是啊,守城的人要顾及太多,稍有错漏就会被捉住。而攻城的人只需要发现您的错漏,然后往那处猛攻即可。”
太子皱眉,对自己所处的形势不容乐观。
“朝政上与睿王交好的权贵更多,他得到的支持不亚于孤,孤不过就是占了一个长子的优势罢了。”
毛笔翻转,她用笔尾蹭了蹭下巴,一边思考一边道:“江相不说了,他是皇后的亲弟弟,自然要维护睿王。”
“你阿翁也不说了,他是纯臣,只效忠于圣人。”太子接话。
瑶光目光闪烁,阿翁……会是不战队的那人吗?
太子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盯着纸张上列出的人名,挨个挨个地数了下去,越数越觉得心凉。
“是孤不善经营……”
瑶光低头看纸上的关系图,看清局势后,同样叹了一口气:“殿下莫急,咱们后发制人吧。”
不管睿王有多大的势力,如今坐稳太子之位的不是他,那他应该更着急才对。
“还有一事妾身要提醒殿下。”斟酌了许久,瑶光还是开口了。
“请讲。”太子笑着看她,目光信任又温柔。
“江女定不能许给宣王。”说完,瑶光咬唇,有些忐忑地看着他。
她与宣王的故事早被有心人添油加醋传了个遍,她现在来说这样的话很容易被误会为对宣王还心有牵挂。
太子一怔,然后点了点头:“对,不能让睿王如虎添翼。”
瑶光目光左右晃动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
“孤相信你。”他低头在宣王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勾,表示这是他要拉拢的人。
“……多谢殿下。”他软弱,他被动,他不善谋划,他心思不够细腻,他……同样也善良。善良的人会因为感受到别人对他的付出而心存感激,他相信瑶光的出发点不是为了她自己,所以他应该给她以足够的信心。
谁说半路搭伙的人不会一条心,如今他和她不就站在一起吗?
“殿下,你下巴上沾墨了。”她抿唇一笑,指了指他的下巴左下方。
“嗯,哪里?”他抬了抬下巴,凑在了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