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275医院查看了好些天,别说想要进去,就是靠近些立刻会被巡逻的士兵劝离。
田鸡说守卫如此森严,想必住在里面的病人身份都不低,而且田鸡看士兵身上枪带在肩膀上的压痕,很肯定告诉我们,这些士兵的配枪都不是装腔作势,全都上了子弹的,若是要硬闯,估计连门都没进就被乱枪打死。
出入的只有这里的医生和护士,但每一次进出都需要验证胸牌和核对身份信息,根本不可能蒙混过关。
“咱们这么多人不能都进去,人越多破绽越大。”在275医院后戒备森严的特级护理楼观察很多天后,我远远望着门口来回巡逻的军警说。“最多只能两个人进去。”
“怎么进?”宫爵问。
“这里只有工作的医生和护士能进。”我指了指进出的白大褂。“得冒名顶替看看有没有希望能进去。”
“没看进出都要核实身份,你穿上白大褂也会被发现。”叶知秋说。
“这个好办,你们不用担心,这事关系掌柜安危,无论如何我必须要进去,得有一个人帮跟我一起相互照应,你们谁愿意。”我转身问。
得到的回答都是肯定的,而且都很干脆,唯独没有说话的是凌芷寒,等我看向她时,凌芷寒心思缜密说:“田器憨直什么都写脸上,盘查时很容易露出破绽,宫爵机警可玩世不恭,不像是这里上班的人,知秋担心姑父安危,临机应变怕是有所欠缺,我可以陪你去。”
这事不小,稍有差池前功尽弃,若是被发现恐怕再没机会靠近,宫爵和田鸡都认为凌芷寒说的有道理,叶知秋一看神情就知道心里不服。
“万象应该和凌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芷寒陪我去也对,她处变不惊温婉秀气倒是像护士。”我点点头说。
“可问题是怎么进去呢?”被我一起从当铺叫来的将军问。
等了许久我指着从楼里走出的一男一女,对将军说:“我在这里观察快十多天了,这两个人应该是情侣,一直出双入对形影不离,带人跟着这两人,天黑下手把他们给绑了,带到程千手的店里去,我晚上在哪儿等着。”
将军利落只点头也不问缘由,转身跟着那两人出了275医院,我带其他人会小关庙鬼市,上次把程千手吓病差点没闹出大事,最近事多都忘了过来看看他,我们进去臣千手就招呼徒弟关门。
带我们去后院,脸色一沉问:“听赵阎说叶哥摊上官非,现在怎么样了?”
鬼市都以叶九卿马首是瞻,平日里叶九卿仗义,大家都能记他的好,我请程千手坐下,郑重其事说:“掌柜的事复杂,三言两语也给您说不清,而且官家的事知道太多怕牵连您。”
“牵连,哼……”程千手一脸硬气声若洪钟腰板一挺。“咱干的是啥,自个心里又不是没数,打我在小关庙开市,那是仰仗掌柜照应,叶哥仁义保鬼市一方安平,今儿出了事,那也是鬼市的事,我程千手还怕什么牵连。”
程千手全靠一双手吃饭,后来听赵阎说,程千手年轻那会张狂,持才傲物谁也没放眼里,结果拿着赝品卖给招惹不起的人,后来被发现抓到程千手,按规矩得砍了他吃饭的家伙。
叶九卿出的面,硬是把这事扛在身上,碍着叶九卿的面子这才放过了他,程千手若没了着双手就是一个废人,形同要了他的命,打那以后程千手就在鬼市安顿下来,这都过了几十年,赵阎说也没听程千手给叶九卿说半个谢字。
都是性情中人,大恩不言谢,到时候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这也是我来见程千手的原因。
他这双手有两大绝活,非但能做出以假乱真的赝品,同时还能做出和旁人一模一样的人皮面具,会这个是因为,卖赝品得罪的人多,万一被发现,也得有个脱身的办法,小时候我见程千手做过,薄薄一张人皮在他手里做出来的面具戴在脸上,瞬间如同换了一个人,真是绝了。
将军带着人扛着两个麻袋进来,往地上一扔:“下了药,一时半会醒不来。”
“程叔,要劳烦您给我做这两个人的人皮面具,我得靠这个救掌柜。”我指着麻袋对程千手说。
程千手二话没说,让将军把麻布打开,把两人扶端坐好,取出黏土对着昏迷不醒的两人,个把小时功夫竟然在黏土上捏出一模一样的脸,然后起身取回一卷牛皮袋,里面有薄如蝉翼柔软的皮脂,这就是人皮。
程千手把人皮蒙在泥塑上,灵巧的手让人皮和泥塑完全的贴合在一起,再用刻刀雕出五官,天刚亮,两张人皮面具已经大功告成。
“把掌柜平平安安给带回来。”程千手把面具交到我手里,转身时被他拉住。“上次吓我的事,还没跟你算,你也得给老子回来。”
我笑着点点头,江湖人豪气说话不好听,可听着心头舒坦,我把凌芷寒叫过来,将人皮面具戴在她脸上,顷刻间站在我面前的已经是另一个人,我让将军绑回来的两个人和我们身材差不多,怎么看也看不出丝毫破绽。
将军把从两人身上找到的胸牌交给我,我戴上面具走的时候看见将军手里拿着一个长长的麻袋。
“这是什么?”我伸手一摸,发现竟然是枪。“你……你干什么?”
“放心进去,如果有意外,我在外面接引你们。”将军面色如同刀刻般坚毅。“搭上我这条命,保你们周全。”
“真当自己老不死,现在当铺我是当家,老实在家里呆着。”我一把夺过麻袋交给田鸡,对将军说。“我要是真有事,救掌柜就得指望您和赵叔了。”
出门时程千手再三叮嘱,人皮面具戴在脸上时间长了会感觉痒,因为太薄千万不能用手挠。
“等会。”叶知秋从里面追出来,抿着嘴声音有些哽咽。“我从小在当铺长大,虽然我怨恨爸,但心里一直把那里当我家,如今我爸出事,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回来,如果你再回不来,我就一无所有了。”
“傻丫头,我是去救人,又不是去送死,再说当铺和宅子可都是我顾小爷的,你吃住都是我的,还想着回来和你算租金呢。”我笑着摸摸叶知秋的头,打小就习惯用这个动作欺负她。“不就是去医院,别搞得我是去阴曹地府,说句好听的,来,给哥笑一个。”
叶知秋破涕为笑,眼泪却掉出来,从小最怕看她这样,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伸手把她抱在怀里,感觉有冰凉透进胸口,我抬头看见田鸡和宫爵,什么话都没有,只是对他们点点头。
这一路风雨同舟生死与共,我们三人之间已经不需要太多的言语。
赶着时间到274医院后面的矮楼,进去的时候被哨兵拦住,我们递上胸牌,哨兵一丝不苟核对身份和比对预留的资料,确认无误示意我们可以进去。
通过警戒线的那刻我在心里长松了一口气,虽然对程千手的本事很放心,可毕竟第一次带着人皮面具,多少还是有些紧张。
大楼里的防卫居然比外面更加森严,每个过道都有士兵站岗,来回还有荷枪实弹巡逻的,我和凌芷寒尽量低着头,有人和我们打招呼,也只能点头不敢说话,担心露出马脚。
穿上白大褂,我让凌芷寒端着针药,在二楼长廊尽头我们看见病房门牌上的数字。
六!
这是杜亦让我们要找的地方,门口站着两个面无表情的士兵,来回在我和凌芷寒身上打量,我说要查房,士兵才转身打开反锁的病房,这间病房的守卫似乎格外严格。
进去后我听见外面又是锁门的声音,看起来这病房中的病人更像是被严密看管的囚犯。
这是一间宽敞的单人病房,窗户外面被焊接牢固的围栏,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铁窗的方格阴影落在洁白的病床上。
一个头发花白气若游丝的老人闭目躺在上面,这个人我完全不认识,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老人我似乎在什么地方见到过,可一时半会怎么也想不起来,不明白杜亦让我们到这里来到底为了什么。
走到病床边,凌芷寒手中端着的药盘一抖,差点摔落到地上,我见她神情震惊,透着惊喜和哀伤,慢慢伸出手摸在老人干柴般的手背上,嘴角蠕动几下。
“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