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2)

眼见自家男人除了憨笑啥都不会,周家阿娘只觉得心口阵阵发疼,一个没忍住就扬起嗓门怒吼:“我怎么就瞎了眼,嫁给了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灶间就在周芸芸斜对面,阿娘的话顺着风飘了进来,她隐约听到了几句,无奈的叹息一声。其实,阿娘这人也不坏,就是心眼儿多得很,惯会算计,又因着成亲多年只得了独一个儿子,素日里宠得要命,只恨不得将周家其余人都轰走了,把所有的钱粮都留给她的宝贝儿子。

怎么说呢,周芸芸既不像原主那般讨厌阿娘,可同样也喜欢不起来。好在她有阿奶和阿爹疼着,小日子过得极是舒心,倒也用不着太在意阿娘的态度,左右那是她亲娘,再怎么偏心眼儿也不至于害了她。

不过,有个事儿却得提前思量起来了。

原主一心想从村里出去,打算嫁到镇上过好日子。可周芸芸在现代就是在大城市里打拼的,早就厌烦了都市生活,倒是格外的向往乡下的田园生活。恰好,周家所在的小山村背靠大山食材丰富,阿奶和憨爹待她极好,不短吃也不短穿。周芸芸自是歇了离开的打算,只想着能否重操旧业,做些糕饼点心,自己吃也成,拿去镇上卖的话,家里也能多添个进项。

仔细盘算了一阵子,周芸芸愈发觉得这个想法可行。农忙时节已经过去了,地里的粮食别说收了,晒都晒好了,如今都收到了粮仓里。这会儿还是深秋,尚能寻出些活计来,等再晚些时候,怕是村里好多人都会去镇上打个短工。往年憨爹也去,偏他人老实,出去做活不惜力气,还舍不得花一文钱。

周芸芸思忖着,等伤好了先做些点心试试手,到时候也好让阿爹搭把手,帮忙生个火揉个面团之类的。既能省了自己不少事儿,也能把阿爹留在家里,省得他出去累死累活的给人下苦力。

☆、第002章

尽管农忙已过,可在周芸芸看来,这一大家子的人就没有真正闲下来过。哪怕地里的活儿干完了,可随着冬日的临近,要忙活的事情还是有很多。譬如检修房屋,查看是否有漏水漏风的地方,将去年的冬被棉衣拿出来翻看洗晒,再有就是囤积大量的柴火好过冬。要是再有心点儿,还可以多准备些腊肉干货好过个丰盛的大年。

要忙活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别说周家成年的男丁女眷们了,就连在周芸芸看来无疑是童工的堂弟堂妹们,也得帮着大人做不少活计,起码最简单的洗晒,大人是不管的。

整个周家,唯有周芸芸一人是真正闲着的,每日里就是吃喝拉撒睡,美其名曰养伤。

其实周芸芸头上的伤并不算严重,甚至都不怎么疼,麻烦的是只要一起身就伴随着阵阵晕眩感。无奈之下,她只能每日里躺在床榻上,侧过头去瞧窗外那巴掌大点儿的地方。

周芸芸的房间位于整个周家院子的最前方,阳光极好,从天明破晓直到太阳下山,她基本上都沐浴在阳光之下。窗户外头就是周家的晒坝,没遮没挡的,不过因着周家位处整个山村的最南面,位于大青山悬崖峭壁之下,以至于除了周家的男女老少外,压根就没人会来这里。

从屋里看向窗外,周芸芸目光所及,只能看到对向的灶间里,时常人进人出的,再就是放在灶间外墙屋檐底下的四口半人多高的太平缸了。

好无聊……

即便有好吃好喝的供着,这样的日子也无聊透顶。等好不容易捱过了头三天,周芸芸一觉得好些了,就忙不迭的跳下床,蹬上千层底的布鞋就出门去了。

深秋季节,除却早晚略有些冷外,正当午的时候,气温还是很宜人的。周芸芸好久没都出房门了,这会儿走到了晒坝上,顾不得旁的,先深深的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等略缓了缓,她才四下扫视了一圈,又拿原主的记忆与之相比较。

周家位处偏僻,距离最近的人家也要走上至少一刻钟的时间。尽管周家人丁兴旺,阿奶手里又捏着好大一注钱,整个周家可以算是村子里算是数一数二的富裕人家。可事实上,村里人多半都是以看笑话的眼光看周家的。原因在于,周家阿奶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死抠门。

为啥周家非要跑到这犄角旮旯里住着,而不是待在人家集中的村头?因为周家阿奶生怕自己一个寡妇带着三儿一女被人家惦记上,特地挑选了一个没人愿意过来的奇葩地方。

——大青山的背后这处悬崖峭壁之下。

周家阿奶做事可绝了,不单看准了这处无人能下来的悬崖峭壁,还特地选了一个凹进去的地方,将周家的房舍牢牢的卡在窄小的入口处。

这样一来,只要用石头将仅剩的空隙给堵住,整个周家大概有一半都处于悬崖峭壁的阴影笼罩之下。而想要进入周家后院,只能从堂屋靠后的小穿堂走。换句话说,但凡守住了堂屋,就没人能进到周家后头的藏宝窟来。

只是如此行事的后果也很明显,周家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房舍处于极少能见到阳光甚至完全见不到阳光的地方。而这样的环境,多半是不适宜住人的。可要不怎么说周家阿奶简直绝了呢?她把前头的一排房舍都让儿孙们住了,尤其是她最心爱的好乖乖,住的是最大最敞亮的朝南房舍。至于她本人,则住在后头,拿大锁挂在门上,除了她本人之外,谁也别想轻易走到后头去。

周家的后院,从南往北依次分布着,阿奶的房间、粮仓、鸡舍、猪圈、柴房。

这绝对不是一般般的奇葩。

确定这里跟原主的记忆没啥差别后,周芸芸的目光落到了前头不远处的粪坑上。那上头用麦秆简单的搭了一个棚子,里头是简易茅厕。周家这一大家子的人日常拉屎撒尿都要往哪儿去。茅厕是两面都有出口的那种,朝南的那面是男丁用的,朝北的是女眷用的,中间用极薄的木板隔着。

穿越至今,周芸芸最庆幸的就是自己不用去蹲茅厕。鬼知道要是让她天天踩着摇摇晃晃的木板,跟走独木桥一样的走在粪坑上头的茅厕里,会不会一个不留神就大头朝下溺死在粪坑里?亏得原主被阿奶养得精细,受不了那个味儿,这才在房里格外搭了个布帘子,往后头搁了个马桶。

除了这些,也没啥风景了,到底已经是深秋了,周芸芸又不喜欢风萧萧兮易水寒这种调调,简单的扫视了一圈后,便沿着晒坝往对面厨房去了。

说起来,周家的晒坝也不小,最起码比村子里其他人家的大多了,毛估算差不多有个一百平方左右,且还是长条形的那种。因此,就周芸芸这种一步三拖的走法,愣是有一会儿才走到对面的灶间。

恰逢正午,灶间里头忙得热火朝天。

通常村子里的习惯是早晚各一顿,不过周家却是打从多年前,阿奶得了第一注意外之财后,就改成了早中晚三顿。当然,阿奶的性子摆在那里,让你吃饱并不代表能让你吃好,包括她本人在内,基本上就是全年不见荤腥,只图个饱腹。

自然,周芸芸又是那个特例。

算算日子,今个儿该是二伯娘带着她大儿媳妇并小闺女周三囡在做饭。周家做饭都是轮着来的,一房轮一天。只不过,周家的大房、二房都是三子一女,大儿子都娶妻了,女儿也长到了能帮得上忙的年纪,因而素日里也不算手忙脚乱的。唯独摊上周家三房时,因着周芸芸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小弟又是个骄纵的,俩人都帮不上甚么忙,所以多半都是周家阿娘上蹿下跳的忙活,要不就是阿爹有空来帮衬她一把。

这会儿,见周芸芸过来,二伯娘和她大儿媳妇还未发觉,倒是在一边费劲儿搬柴火的周三囡看到了她。

“你已经好了?”周三囡也没走过来,只站在原地上下打量着她,“你都好了,那阿奶是不是就不罚我了?”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周芸芸压根就没听懂,不过只片刻她就大概猜到了一些:“阿奶罚你甚么了?打骂你还是让你帮着干活?”

“罚我每顿只能喝半碗稀饭、吃一个饼子!”周三囡一脸的忿忿不平,在她看来,这还不如狠狠的打骂她一顿得了,让干活也无妨,左右她之前也没有闲着。可偏生周家阿奶狠心到克扣了她一半的口粮,那可是整整一半啊!!

看着周三囡那既悲愤又怨念的表情,周芸芸好不容易才憋住了笑意。

这周家旁的人暂且不提,至少这周三囡的性子很鲜明,她既不爱漂亮也不在乎旁的事儿,唯一的爱好就是吃。简单的说,这就是个馋嘴的丫头,先前原主之所以会受伤,也是她眼馋堂姐周大囡手里的果子,才不幸引发了之后血案。

显然,对于这么个馋嘴贪吃的丫头来说,克扣口粮简直是一件惨绝人寰的事情。

周家阿奶的想法倒是很好猜。动手收拾罢,打轻了没意义,打重了说不准还要费钱请大夫,再不然没法干活也是亏了;只动嘴罢,费口舌不说,想也知晓效果很有限;罚干活罢,周家除了周芸芸这个奇葩,各个都是从早忙到晚的;唯独这个克扣口粮,既能省了粮食,还能让这俩得到教训,何乐而不为呢?

忍了半晌,周芸芸最终还是被周三囡这副天要塌下来的表情给逗乐了。

其实,周家的伙食远远好过于村子里其他人家,整个山村里头,除了周家就没有哪家是一天三顿的,就算是农忙时节,也不过早晚两顿,要是搁在冬日里,或者青黄不接的时候,一天一顿饭都是常有的事儿。就算这样,那也是紧着家里的壮劳力的,像周三囡这样的小姑娘,多半都是本着不饿死的准绳来的。就拿离周家最近的老张家来说,他们家的女娃子全都是一天一顿饭,一碗清得见底的稀粥,并半个玉米饼子。而周家,即便是被惩罚的周三囡,一天下来,能吃到一碗半的浓稠稀饭,并三个饼子。

见周芸芸不帮自己说话,还笑了笑,周三囡气呼呼的一跺脚,抱起几根柴火去里头帮着烧火了。

烧火呀……

周芸芸觉得,在正式开始做点心之前,她应该好生围观一下古人做饭的情形。毕竟,在原主的记忆里,只有吃喝拉撒,那位可比她娇贵多了,打小就没进过灶间。

这档口,在里头做饭的二伯娘已经发现了周芸芸了,她倒没拦着不让进,只是在周芸芸靠近时,叮嘱了一句:“别靠近灶眼,小心火星子溅到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