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都沉默,或低头再次翻看,或闭目沉思,还是孙昊犹犹豫豫的道:“大人,从刀伤看,这些人……被击杀时的位置,貌似也有些不同?”
“对,也幸亏了这位仵作写得细致。”
这仵作写的细致其实也就是两本尸格上有几个字不同,一个是刀创平,深两寸。另外的则是刀创斜下,深寸半。
就一句提点,包括张方在内,其他捕快立刻闪出了异彩,顾不得卢斯在这,全都去看那尸格上的白纸黑字。
张方尤其激动:“大人!这、这两人是内鬼啊!”
“嗯,下面要挖出来这两人的过往,就要拜托张班头了,咱们毕竟是外地人,不熟悉当地。”
“自当遵命!!”
“哎?怎么就认出来那两人是内鬼了?那不就是一个这么砍,一个那么砍吗?”回到驿站,卢斯说完了发现的线索,瑞王瞪眼半天,没想明白。
卢斯一脸懒得理你的表情,周安就眯着眼睛笑,还是冯铮好心,讲给了瑞王:“殿下也学武,您刚才自己也比划了,这要是平的刀口,那就得平着砍。但您想,一下子杀了这么多人,必然不会是生手,这样的人,会用那种别扭的法子杀人吗?”
瑞王一听,又用手比划了一番:“确实,平着砍……那也不好使力啊。我说这些人怎么都站着让人砍啊?那么多人就一个……啊!我明白了!我明白了!”瑞王拍手,“道口是平着的,因为这些人受伤时,已经是躺在地上的了。刀口是斜着的,说明他们是在站着或者坐着的情况下,被人朝下劈砍的!活着却不出声,这是内鬼!呃……你们也说他们是内鬼了。”
瑞王想得兴奋,站起来原地绕了三圈,还给了卢斯一个大拇指。
卢斯摆摆手:“也不能确定,只是有不同,拿出来说而已,也可能这两人是有其他什么蹊跷,但总归是一条线索。”
其实也并非只这两个人刀创是斜着的,把他们挑出来,还因为他们的刀创虽然也是致死一刀,可比旁人都要浅。其他人,就是老妇、小儿那刀口都深得可怕,还有直接就把脑袋砍断了的。
“殿下快坐下,冯大人还没说呢。”
“对对!冯大人,你快说,你那边发现了什么?!”
“我这边却是没什么大发现的。当年林家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一夜之间死了满门,他那左右邻居也都在一半年之内搬走,还有的甚至举家迁往了他处。当年那些人家的仆人也卖得到处都是,线索难觅……”
众人又问到街上去的捕快们,林家灭门的案子毕竟是大案,到现在老百姓们还会拿出来谈论一番,还有说书人改成了话本子,江湖朝堂神鬼怪志都有。
不管是说的捕快,还是听得众人都没人觉得新,只是从里头挑选线索罢了。
卢斯问:“说现在那宅子里每到十五夜里还有火光,是真的还是假的?”
冯铮摇头:“这我也听说过,还问过现在的邻居,都说不曾见过,怕是哪个说书人不知道从哪里剪裁出来的段子。”
“女鬼寻仇?林家老大有外室?”瑞王有点好奇。
卢斯道:“我倒是没问过张班头这个。”
冯铮也摇头:“我那邻居没听说林家谁有外室,这倒是可以查上一查。”
还有什么林家做了缺德的事情,鬼差夜里把全家人命勾走。林二老爷夫妇生了个鬼胎,吃光了全家人心之类的。太过匪夷所思,就连卢斯的大脑也没法从里头提炼出来有用的东西。
“我这里却也有点消息,不知道算不算线索,我一说,你们一听而已。”等到众人说完了,周安开口了,“林家大老爷的二儿子,与林家二老二的大儿子,读书都还好,遇害之前已经双双中了秀才。按理说,两个堂兄弟,都是读书人,还住在屋檐下,至少表面上该是彼此感情还好,但这两人却出了名的不和睦。”
“这俩不是都死在林家了吗?”瑞王不太明白。
“死了也不一定就干净了。”卢斯挑着眉毛。
“反正,你们查案,我就等着看吧。”
“现在能查的,就是那两个仆人,从那几家发卖的下人,还有搬走的几家人。你去查搬走的人家,剩下的归我?”卢斯问冯铮。
“好。”冯铮点头,又对其他人说,“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大家都回去歇了吧。”
众人散了,瑞王跟着周安走,悄悄拉住了他的袖子:“不是说本地的张班头去查那两个仆人吗?”
周安扭头看他:“您也说是本地的了。”
“啊?哦……”瑞王点点头,明白了,“那就是让他查,但我们也得查,然后两边一对,就知道张班头这个本地人该不该信了。”
“正是如此。”
“我父皇也用过这法子啊。”瑞王一拍自己脑袋,“这只是看,和自己办事,真是不一样。”
“这也不是你办事啊。”
瑞王脸上一红:“下回我不就能自己办事了吗?”可是说完之后,他自己又愣住了。
他不是不知道,皇帝皇后这么养着他,也有把他养废了的意思。那是为他好,他是王爷,再废也一样能金尊玉贵的一辈子。但要是他不废,跟他的兄长,国之太子有个什么矛盾,那连这国家都要牵扯进去。
他以为愿意被废了,能忍受被废,可现在发现自己没那么豁达。
“别胡思乱想,太子仁厚,陛下宽宏,皇后娘娘是真宠着你,不愿你如太子殿下那般疲惫操劳。”周安看瑞王可怜巴巴的抬起头来,没忍住又加了一句,“是你自己胡思乱想太过!你自己缩着头,陛下和娘娘都宠爱你,又怎么愿意把你拉出来做事?”
“可是……”瑞王左右看看,凑到周安耳朵边悄声道,“我父皇传我坏话。”
周安吓得一个哆嗦,这话能跟他说吗?但想着,他把人家儿子带出来了,要是不说好了,以后闹出什么来,人家皇帝不会怪罪儿子,怕就是要收拾他们这些近臣了。
周安只能也凑过去压低了声音:“那你本来也贪玩啊?干脆把名声传出去,也就不让人惦记着你了。但反过来,你要是实心做事,你看看陛下还会那样吗?”
瑞王听完了,想了半天,突然捂着耳朵笑了:“周安,你朝我耳朵吹气,弄得我好痒啊!”
“……”周安气得满脸黑线,一甩袖子,走了。
“这是怎么了?周安调戏瑞王?”屋里头,就听到了一半对话内容的冯铮,有些忧心。
“怎么可能?听前头两人的话,该是瑞王又犯浑了,周安没忍住又多劝了几句吧?结果没想到那小子反而更浑了。”
“你也小声点吧!”冯铮赶紧去捂卢斯的嘴,还说别人呢,这尼玛也是犯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