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1 / 2)

冯花炮这才抬起头来, 恶狠狠的看着他们, 非常不客气的问:“查什么?说吧。”

“你娘子那天为什么出去?”

“为什么?”冯花炮咧嘴一笑,到时露出些“职业特点”的风尘味道来,“有买卖呗。”可笑完之后,不等人说, 他自己先失落下来了。

“什么买卖, 她的客人你可认识?”

冯花炮看着卢斯:“你这小孩儿倒是挺好的,是真心的查案子。”原本他是跟骑马一样骑在一跟长凳上磨刀,这时候他站起来,把两条腿收归道一边, 刀放下,脱在腰间的衣衫也拉起来,打理整齐自己,“那天来的是个熟客,红袄巷的林秀才,说是他开了诗会,找人作陪。然后……粉娘去了就没回来了。”

卢斯扭头看黄班头,那意思:这事怎么都没告诉我?基础啊。

可没想到他看黄班头,黄班头也看他:“小老弟……这事,都是孙捕头负责的。”

卢斯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孙捕头是谁——前期负责配合当地移民安置的孙大虎啊!他和黄三现在还没露面呢,之前卢斯无所谓,可现在知道这案子他们也参与了,更要紧的是他们掌握着情报,却依旧这么闷不吭声的,卢斯这就有些不快了。

但他把这种不快压下去了,正事要紧,其它的,不着急。

“冯兄弟,在你家娘子出事之前,你家周围可有什么行迹不明的人?”

“有啊,不过都迎进房里来做买卖了。”冯花炮刚正经了一会,说话就又变阴阳怪气了。

“有没有遇见过爱好特殊,跟你们做买卖的时候,行动间极其粗暴的客人?”但这点怪声怪气,卢斯哪里会在意?他在现代可是看过ox俱乐部场子的痞子!那才是群魔乱舞呢。

看卢斯顶着一张小白脸,淡定至极的说出这些话来,冯花炮还真认真想了想:“这倒是没有,大多都是熟……”

“如何?”

“……”冯花炮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只要觉得有古怪就可以告诉我们,说不定就是找出真凶的线索。”

“粉娘并非头一回去林秀才,林秀才总是叫人的。可前一回——不是粉娘出事那一回,而是更前的一回,她回来说,来了个新人,说是这回移民过来的,姓朴。这人粉娘倒是没怎么说,想来跟其他什么童生、秀才没什么不同,但是粉娘说酒喝到一半,这人的老娘突然来了,不但打闹了诗会,还差点把粉娘给打了。”

卢斯点点头,下一句却是对黄班头说的:“黄老哥,我看你刚才好像想起了什么。”

黄班头点头,道:“那头一个死的女子,夫家就是姓朴的,也是个秀才。”

冯花炮一听,眼睛都立起来了:“可是叫朴天水的?!”

“……”黄班头没说话,但也算是肯定了。

这tm摆在眼前的线索啊,终于四个死者被联系起来了。

“冯兄弟,我们这就赶去朴家,我知道你想自己报仇,可到底是不是那个人还不一定。我跟你保证,若是找到了犯人,我都让你进牢里,砍下他五根手指,五根脚趾,你现在且稍安勿躁,如何?”

冯花炮一听,哈哈笑了起来:“行,兄弟,痛快!虽说若是杀错了人,我甘心给人偿命,但也没了解我心头之恨的机会,确实,这零敲碎刮才是最解恨!我应你!”

两人这便算是达成了共识,黄班头在边上听得直咧嘴,他倒不是不同意,但就算是作为一个老吏,也是头一回听见这样血淋淋的直白交易。

离开了冯花炮家,卢斯和黄班头回了一趟县衙,换了骡子去长顺村——他们比冯铮的事情结束得快,因此两边人没能碰上。

去的路上,卢斯又把事情仔仔细细的问了一遍。黄班头算是约略摸清楚了卢斯的性格,这回也彻底不藏着什么了,不过他瞒着的这些事都不是关于案情的,所以,卢斯听完,只是盛了一肚子的无奈。

送到知府衙门的公文,说是头一回出事,就抓了一波的地痞流氓,后来因为又出案子,流民才开始闹事——这是春秋笔法之后的剧情。

实际情况,是朴家媳妇被杀之后,孙大虎和黄三当即抓了长顺村的两个汉子说是犯人。可后来第二个案子发了,就把之前的这两个汉子放了出来。可流民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了,关进牢里的时候,为了让对方认罪,也上了“点”刑,所以这俩人被放回来没多久,就先后死了。

流民女子被侮辱,流民的男子被诬陷入狱,拷打致死,这两个情况相加,才是流民乱起来的真正原因。

简言之,知府衙门前期派过来的捕快们“居功至伟”。可这话不能说,即便是孙、黄两人自作主张,可他们要是朝上禀报的时候,也这么禀报,就成了埋怨知府用人不当了。卢斯刚来的时候,云县众人不知道卢斯和这两人是什么关系,自然也闭紧了嘴巴。

两人到长顺村村口的时候,卢斯总算是见着孙大虎和黄三了,两人都笑嘻嘻的迎上来,远远的就拱手道辛苦:“老弟,这案子可有线索了。”

“还没,今天只是来将四家苦主都过上一遍。”卢斯随意一应,扭头便对着边上的村长一行礼,“这位可是村长?在下卢斯,受知府大人之命,前来查案,还请带我去见朴天水,朴秀才。”

长顺村的村长,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干巴瘦老头,但是这种普普通通的干巴瘦老头,卢斯从来到昱朝到现在,见过了许许多多,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所以他行礼的姿势很恭敬。

“不敢,不敢。老朽方存,见过卢大人。大人请。”

村子因为是急急忙忙建起来的,所以现在到处都是树枝和稻草搭起来的破草棚子,来来去去很少有年纪大的人和孩子,卢斯一眼看去,看到的大多是满眼警惕的壮年男子。

而且整个长顺村的味道都不好闻,这种天气不可能用凉水洗澡,用热水,柴禾且不说,根本就没澡盆。另外不管流民们过去的习惯如何,在流浪的这段时间里,卫生习惯已经被彻底破坏掉了,更是随地拉尿。这地方绝对是迎风臭三里。

朴家在村子比较靠里的位置,众人距离朴家越来越近,卢斯就看见他家的草棚门口扎着一条红布。有个一身黑衣的老太太站在门口,正在扫地。

这位老太太长得很是慈和,一头灰白的头发打理得整整齐齐,身上的黑衣虽然因为污渍让整体的颜色显得有些斑驳,但老太太穿得板板整整,看他们来了,朴老太放下扫帚便笑着问:“村长和诸位差官怎么来了?”

卢斯张口问:“可是朴老太太?你这家里刚死了人的家里,怎么挂红绸?”

朴老太被问得一噎,脸上的笑容减了几分:“这位差官,我媳妇虽然去了,可家里的日子还是得过啊。我儿子连个后都还没有,他年岁也不小了,不能等啦。”

卢斯见旁边那些一直注意着这里的流民也都对老太太的话露出认同感,他们接连遭难,没几家是完完整整的了。要是只记挂着死人,那早就跟着去了。

“朴老太太,可否让我们进屋跟朴天水说两句?”

“差官们来得却是有些迟了,我儿子出去了,还没回来呢。”

“那也无妨,我们在这等着就是了。”

“窝棚里小,怕是……”朴老太话还没说完,就听草棚里头哗啦一声,什么东西打碎的声音。卢斯抬腿就要朝里进,谁知道那老太太一把就推在他身上了。别看朴老太年纪很大了,力气可真是一点都不小,这一下子竟然把卢斯这个大小伙子推了个趔趄。

“天水他娘,你这是作甚?!”老村长都吓了一跳。虽然他也看不上这些捕快,但民不与官斗,他们只要是不造反,那就得敬着这些人。

朴老太有一瞬间的惊慌:“这……天水其实身子有些不好,我怕差官们进去看见了,再坏了他的姻缘。”

她这话还真有几分可信,想来愿意嫁给个鳏夫还是流民的女子,看上的就是朴天水这个秀才的功名了,但若是朴天水这个时候病了,那就说不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