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四人往里走,门敞开着,房间很小,呈长方形,也就能放下一张单人床。
床上坐着一个穿着土黄色棉袄的女人,长得不丑不俊,很普通的农村妇女,和刚开始想象的不一样,还以为这女的能有多怪呢。
她戴着大墨镜,和我在幻象里看到的不太一样,虽然大致情景相似,可究竟是不是幻象里的人。还是咬不准。
地上摆着几个塑料椅子,我们一一坐下,老姨说明来意。这位外号叫瞎子陈的算命大师说:“两个孩子的八字都带来了吧。”
老姨忙不迭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把王庸和他对象的八字报过去。瞎子陈盘腿坐在床上,伸手在床头摸过一本长方形的书,封皮暗红色。看起来有年头了,她翻开后用手细细摸着。
我在旁边越看越不对劲,发现很重要的一个细节,书是普通印刷出来的,又不是盲文,能摸出什么来。这女的会不会是骗子?
我仔细回忆在公平镜里看到的景象,想和眼前场景印证起来,可越想越是模糊,很多细节都在缺失。
摸了会儿书,瞎子陈俯身去看书,脸贴得极近。一边用手摸,一边凑近看。我们几人面面相觑,可能这瞎子陈还有点视力,没完全瞎,只是高度近视,看东西得凑近一厘米才能看清楚。
瞎子陈说:“你们是问姻缘?”
“对。”老姨赶紧说:“其他再说,先看看姻缘,两人八字合不合,以后结婚犯不犯克,能不能离婚啥的。”
“俩人能结,”瞎子陈说:“不过不能现在结。”
“这话怎么讲?”老姨问。
王庸急了,他家为结婚都准备差不多,亲戚朋友都通知到了,要是往后推,他们一家子都会没面子。农村人很讲究这个面子,面子比天大,尤其是这么重大的红事。
瞎子陈说:“两个人的八字都属阴,尤其这个女孩子,阴者与鬼神同类,现在即使结婚了,婚后也不幸福,对孩子也不好。”
王庸耐着性子:“那你说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好?”
瞎子陈道:“三十岁之后。”
王庸气笑了:“我现在才二十来岁,到三十岁得等好几年,我们村里二十出头就必须结婚了。过三十才结那都是废物,头都抬不起来。”
“废物总比家破人亡好。”瞎子陈说。
“嗨,我说你怎么说话的。”王庸火了。老姨瞪他一眼:“不是让你少说话嘛。”她转头对瞎子陈道:“大师,非得三十以后结婚?”
瞎子陈“嗯”了一声:“这女孩的八字属纯阴,与鬼神同音相合,同气相求,她是不是第六感特别敏锐?能感受到其他人感知不到的东西。”
春苗说:“是有点,小时候看到更多,我记得有一次还看到过世的爷爷回家。大师,我没事吧?”
瞎子陈说:“没多大事。阴阳是相对而言的,光照一面为阳,背光一面为阴,难道仅仅看到背光就是阴了?阴阳是一体的,不可分割,大运使光源随时而动,阴转换阳,阳亦转换阴。一个周期结束之后,起点不相同。生生之谓‘易’也。你不适合早婚,而过了三十再结,大运一转,生生不息,是之大吉。”
这算命的说得头头是道,倒也反驳不出什么。王庸说:“我们家把婚事提到日程了。我妈把买房子的钱都准备好了,家里亲戚朋友都知道了……”
瞎子陈打断他:“我只负责寻医问诊,给你们开药方,至于你们抓不抓药,是不是能遵医嘱服用,跟我没关系。行了,我也不要多,扔二百块钱吧。平常算姻缘八字,怎么也得千八的。”
王庸偷着问春苗:“你信这个人吗?”
春苗咬着下唇,好半天点点头,轻轻说:“要不咱们……再等两年?”
王庸嘴里发苦,又不好说什么。这时老姨说:“小王啊,兜里揣钱没,把钱付了。”
王庸那样都快哭了,磨磨蹭蹭从兜里摸出皱皱巴巴的二百块钱放在瞎子陈的旁边。瞎子陈用手摸摸,拿起来凑在墨镜前翻来覆去看了看,然后放进床头一个小匣子里。
王庸过来对我说:“老菊。你怎么看?”
我拍拍他:“稍安勿躁,我试试这个人。”
我来到瞎子陈的旁边:“大师,你帮我算一下呗。”
瞎子陈循声看我一眼:“批八字?把八字报一下。”
“不,我不批八字,”我说:“我想找两个人。”
“寻人得用周易解,有点麻烦。你且说说看。”瞎子陈道。
我想了想,拿起桌上的一张纸,写了一个字,递了过去。瞎子陈不耐烦:“你明知道我视力不好,写什么字,直接说得了。”
我说:“我写的这个字是‘解’,就是解放的解,是一个姓氏。我要找的两个人是哥俩,他们都姓解。”
听我说完,瞎子陈缓缓摘下眼镜,我倒吸口冷气,她露出了真面目。
这女人的眼睛果然有些残疾。看上去很怪异,我头皮一下就炸了,她正是我在公平镜里见到的人。
瞎子陈掐着手指肚,慢慢说:“‘解’字左面是‘角’右面是上‘刀’下‘牛’,有分开或是把什么束缚的东西给打开之意。”她喃喃片刻,问我:“这两个人叫什么名字。”
“一个叫解铃。一个叫解南华。”我说。
“解铃还需系铃人,名字有点意思。”她在纸上随手写写画画,都是杂乱无章的线条。
她掐着手指肚,应该在换算什么。
“现在按午时算,你午时来问‘解’,解中藏牛。嗯,有了,这两个人的着落跟两种动物有关。”她说。
我听得莫名其妙,什么乱七八糟的,解铃和解南华的下落跟动物有关?
瞎子陈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两个动物的头。我看了半天才看出来,一个是马,一个是熊。
第六百四十七章 无间一天
“这是什么意思?”我疑惑地看着纸上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