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人不说话。王庸踩着油门,呼啸往里开,转过盘山路,到了菩萨山。菩萨山一共有两个山头,一个大山头修着辉煌庙宇,一个小山头上是十几米高的菩萨。
我们车停在小山头的山脚,想进山车就上不去了,只能踩着台阶一节节往上蹬。
我们四个人顺着几百节的台阶往上爬,我昨晚几乎一宿没睡,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那三个人也好不到哪去,都是脸色煞白,走一走就得歇歇。
王庸最近日子好过多了,明显疏于锻炼,以前抬尸的那股劲头没有了,肚子就跟孕妇似的,这几百节台阶走下来,差点没死在半道。
我们好不容易到了山顶,抬头便见高大的菩萨高耸入云,清晨这里没什么人,周围寂静无声。唯有天空流云飘过。
王庸眼尖:“唉,唉,你们看,那里有个人。”
菩萨座下面有个高台,周围一圈栏杆。我们清清楚楚看到有个人影靠着栏杆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们几个人面面相觑,王庸说:“陈琪琪不会是死了吧?”
我飞起一脚踢他屁股:“你他妈会不会说人话。”
陈建国两口子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居然跑起来,尤其陈建国一边跑一边哭嚎,直奔那人过去。
我和王庸在后面跟着,等我们到的时候,陈建国已经抱住了那个人。我们凑过去看,还真是陈琪琪。
看到陈琪琪,我和王庸同时松口气。这女孩不但没死,神智也恢复了正常,正搂着她爸她妈哇哇哭呢。
王庸擦擦汗,摸出根烟给我,我们两个靠着栏杆抽。抽了两口。王庸看看菩萨说:“咱们在这抽烟没事吧。”
“没事,”我说:“菩萨不会管你抽烟拉屎的。”
陈建国问女儿昨晚发生了什么,陈琪琪断断续续把事情说了一遍。她后来被我打晕,后面的事说得也不清楚,不过颠三倒四的也能听个大概。
陈建国看我。我沉吟一下说:“先回去,这里不是详谈之所。”
陈建国把外衣脱下来给女儿披上,陈琪琪到现在还穿着睡衣,趿拉着拖鞋,手里握着个手机。在她爸爸的搀扶下,我们从山上下来,坐上了车。
车里两口子一直安慰着女儿,我和王庸默不作声。王庸开着车,速度很快,穿过市区回到了陈建国的家里。
陈琪琪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所有人坐在客厅里。当着他们的面,我详详细细把昨晚的事情说了一遍,所有人都听傻了。
陈琪琪搂着她妈的胳膊,吓得小脸煞白。
陈建国手里掐着烟,烟灰老长,掉在裤子上都浑然不觉。
“听着就跟做梦似的。”王庸说。
“现在就怕啥呢,”我说:“这件事没完,到了晚上,陈琪琪还会中邪,还会有什么大玲子来接她走,我们不可能天天晚上在这盯着。”
“大仙儿那你说怎么办?”陈建国急切地说。
看他们这表情似乎还有点半信半疑,我斟酌一下说:“这里还有很多细节我也不清楚。但要解决这件事必须一劳永逸,要找到大玲子的源头,现在基本可以肯定那大玲子就是纸人成精,问题是这个纸人在哪。是怎么来的,那老祖宗又是什么鬼。”
王庸说:“老菊,昨晚你是在小树林里看到纸人的,莫非它还在那里?”
我站起身:“走,咱们去找找。”
屋里所有人都动起来。她妈照顾着陈琪琪,陈建国和我们走在前面。众人出了别墅进入小树林,小树林白天这么一走,其实并不大,我们几个人很容易从这头走到那头。来来回回走了几遍,并没有什么纸人的影子。
王庸感叹:“这纸人道行挺高啊,来去自如,神龙见首不见尾。”
陈建国焦急万分:“大仙儿,躲过了昨晚。如果今晚再把我女儿接走了可怎么办?”
我想了想说:“你现在能不能拿出三万块钱的现金?”
陈建国愣愣:“你要钱?”
我说:“刚才我讲昨晚的经历你都听到了,我们之所以能逃出生天,全因为一位义士相助,这义士张口就要钱,我一万你女儿两万,他让我今天务必把钱给他送到。找到他有两个目的,一是咱们说到做到,偿还人情。二是他极有可能是知情者,或许能帮我们彻底解决这件事。”
王庸考虑问题挺仔细:“这人见钱眼开,恐怕就带三万还不够。”
陈建国眼皮子都不眨:“行,我去取五万块钱。”
“她爸……”他老婆咳嗽一声。
陈建国道:“这钱我拿没有问题,但有个条件。”
我看他。
他说:“我要亲眼见见那位叫熊大海的义士,亲手把钱交到他的手里,这样我才踏实。”
王庸暗暗朝我笑笑,我们心知肚明,他这是怕我撒谎,把钱私自匿了。
我说没问题。陈建国本来打算就自己跟着我们去,可陈琪琪非要跟着,她说她也想见见昨晚救她的那个人。
王庸开着陈建国的车,我们四人上了车,出了别墅小区先到银行取钱,然后直奔殡仪馆。
“你知道上哪找这位熊大海?”王庸低声问我。
我想了想摇头:“他告诉我一个地址,不知能不能找到,看看再说吧。”
在路上我实在太疲乏,裹着衣服睡了一觉,醒来时候已经快到殡仪馆了。
看着远处熟悉的建筑感慨万千,我转了一圈又回来了。
到了殡仪馆,我们把车停在停车场,下来之后,开始找熊大海。
熊大海告诉我。他住在殡仪馆牛区四号门。我和王庸探讨了半天,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殡仪馆压根就没有什么四号门。
我只好去求助王馆长,到他的办公室。王馆长最近气色不错,正拿着喷壶浇花。听了我们的来意,他想了想说:“牛区我知道,四号门就不太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