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急着点燃假人,而是举起打火机去看,这次我看清楚了,确实是个红衣女人,她披头散发,一张脸全被头发挡住。
她的一只手抬起,正在墙上刻东西,此时停了下来,她察觉到火光。
这一瞬间,我呼吸都要停了,紧紧盯着她。
女人没有动,僵硬在墙前。我艰难地挪动脖子,抬着打火机去看墙上的东西,模模糊糊中,出现一大片雕刻的符号,我愣住了。
这个红衣女人在墙上居然雕了一只巨大的眼睛。
能看出来,这只眼睛是人脸的一部分。眼神肃穆深邃,好像在哀悼什么。我从来没见过这样一只有着如此神情的眼睛,拥有这样眼睛的主人应该是先知或是上帝。
我后背的汗毛瞬间就立了起来。
红衣女以前雕刻眼睛的时候,王书用医生曾经见过,那时洋颖刚刚患上精神疾病。也就是说,一个精神病分裂出的人格在自己的心理世界里。天天做一件事,就是在墙上刻着眼睛。
红衣女鬼缓缓扭动脖子,动作非常僵硬,像生了锈的机器人,披散的黑色长发下,能看到她的双眼泛着诡异的光。
这个红衣女和洋颖长得一模一样,果然是她分裂出的人格。
她慢慢走向我,迫人的压力袭来,我心跳得都快炸了。
我把打火机凑到假人身上,火苗慢慢燃了起来,一股蓝色的火焰顺着假人的轮廓蔓延。
我把烧着的假人猛地推向红衣女,这时奇怪的事情出现了,烧着的假人突然站了起来,全身浴火,像孔明灯一般腾空而起,缓缓飘到红衣女面前。
红衣女抓住它,把燃烧的假人抱到自己怀里,火势越烧越大。两个人拥抱在一起。我几乎看呆了,突然回过神,转身就跑,钻出了脚手架。
里面火势很大,冒着淡淡的蓝烟,黑暗笼罩而来,我连滚带爬往山洞外跑,就一个念头跑出去,赶紧逃出去。
我跑的缺了氧,大脑麻木,一片空白,眼前只有坑道在摇晃,就在我摇摇欲坠的时候,耳边响起小雪温柔的声音:“齐翔。”
我答应一声,然后晕了过去。
等再睁开眼,脸上的黑布已经拿掉,我还坐在解铃家的客厅里。他们三个都在,小雪蹲在我的面前。拉着我的手。
我看着她憔悴的脸,一时悲从中来,紧紧握住她的手,哭得泣不成声。
解铃和解南华互相看看,解铃做个手势,他们两个到了后屋。这里只有我和小雪。
小雪摸着我的头发:“一切都过去了,你别哭了。”
“我太累了。”我擦着眼泪,把脸埋在手心里:“太累了。”
“你长大了,也成熟了。”小雪说:“不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小孩了。”
“面对很多事,我觉得自己什么也做不了。”我哭着说。这段时间经历的这些事,现在回忆起来如过眼云烟,是是非非起起伏伏眼花缭乱,最后如烟花般散尽,只留下我一颗饱受折磨遍体鳞伤的心。
我活这么大,从来没感觉过如此悲伤,脑海中反复回忆着刚才在山洞里,阴森的黑暗中红衣女拥抱大火中假人的那一幕。其中的美学意象让我无法自拔,我头一次深刻感受到了人性,感受到了某种很沉重类似死亡的东西,沉甸甸压在心里,掏不出咽不下。
“齐翔,你要热爱生活。生活才会爱你。”小雪说。
我看着她,激动的一把拉住她的手,小雪低头笑笑,然后轻轻把自己的手从我的手心里拽出来:“好了,乖,别哭了,一起都过去了。你长大了,收获了很多东西,我相信你会越来越好。”
我看着她,长叹口气,她还是拒绝我了。
自从这次走阴,在洞里烧了假人。我就再没有遇到过邪事。好几天没上班,再去的时候,发现公司落着重锁,也不知是谁干的,隔着窗往里看,里面的东西几乎搬空了,一片狼藉。
我跟王庸打听,王庸也不太清楚,告诉我可能是黑哥欠账的那些黑社会干的,然后问我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愁着说,现在还没有着落呢,天天啃老。
王庸说:“老菊,你这样吧,我告诉你一个绝密信息。咱们市里有个女富豪,打算筹资一大笔钱办个大的殡葬礼仪公司,看准了吃死人饭这一行,现在气势汹汹而来,号称要整合整个殡葬业的资源,现在正在前期筹备,招兵买马,我们哥几个商量过了,都要过去试试。”
“谁啊?”我心念一动。
王庸告诉我,这个女的叫林亦辰,在九十年代还是日企的一个小职员,不知怎么,攀上了日本株式会社的大佬,立时抖了起来开始做对外贸易,后来又参与进房地产,现在功成名就,准备一统殡葬行业,据说是受到了高人的指点。
第一百六十五章 争夺地盘
王庸让我联系原来单位的老业务员王婶,说她现在开始跟着林亦辰干了,每个月钱不少拿,和原来比简直鸟枪换炮。
王婶是市殡葬业的资深人士,干了十几年,人脉极广,而且她办事老成业务能力强,这样的人走哪都不缺饭吃。我和王婶关系不错,她看我挺顺眼,现在她攀上高枝了,怎么也得拉兄弟一把。
我赶紧给王婶打电话,电话好半天才接通,里面传来非常吵杂的争吵声,好半天才听到王婶“喂”了一声,我赶紧道:“婶啊,我是齐翔,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王婶大倒苦水:“我在医院呢,一堆烂事。你有啥事就说。”
我说:“婶啊,听说你跟林亦辰混了?她是不是要办殡葬公司,你推荐推荐我呗。”
“巧了,”王婶说:“林总马上到医院解决纠纷,你也来吧,这个时候你要表现表现。准能加分。”
我问清了地址,原来是市中心医院,赶紧出门过去。
紧赶慢赶到了后面的住院部,没找到王婶,正要挨个病房看看,忽然听到三楼走廊的楼道里有人在激烈的争吵。
我推门出去。看到四个大男人正围住了王婶和另外一个女人,气势汹汹。看那样子,如果不是因为王婶是女的,估计都能出手打人了。
那个女人穿着职业装,抱着肩膀,气得脸色发白。咬着下唇一言不发。而王婶在前面挡着她,和几个男人理论。王婶是谁,常年行走江湖,有名的不要脸,十里八村的老娘们哪个能吵得过她,真要撒起泼来,那也是响当当的吵架王。
她说话针插不进雨泼不进,几个男人气极了,争辩不成,开始动手推搡,其中有一个指着王婶的鼻子说:“槽尼玛的,要不是看你是女的,我一个大嘴巴子就上去了,老娘们嘴臭就是欠打。”
王婶瞪着眼:“来,打啊,这是医院,我马上做伤势鉴定,讹不死你。要是黑哥还在,你们这些人算什么东西,现在欺负到我们头上拉屎。”
那个男人气极了,手抬起来真的要打,我看到情形不好,居高临下大吼一声:“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