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2 / 2)

“当然。”永宁帝话锋一转,“朕还是信任你的,你若真勾结外臣了,朕只怕一本弹劾你的折子都看不到,所以弹劾你的折子越多,朕反倒越信任你,你也不要因此就畏手畏脚,否则你若真学了赵王那几个,朕才会觉得失望。”

“臣弟遵命。”

永宁帝又对陆徵道:“英国公倒是很会教孩子,你两位哥哥都很不错,朕也期待你能和你两位哥哥一样成为国之栋梁。”

“草民遵命,定不负陛下期待。”

“好了,都退下吧。”

“是。”

两人又行了礼,才在引路太监的带领下离开勤政殿。

待到他们人都离开了,永宁帝才淡淡道:“玄一。”

一个身穿玄甲之人慢慢地走了出来,单膝跪在下首:“陛下。”

“朕这个弟弟倒真是允文允武,进退得当。”永宁帝感慨道,“换了任何人恐怕都不能做的比他更好了。”

玄一没有说话。

永宁帝也并不需要他的回答,而是接着自言自语道:“他自小就被父皇宠爱,如果不是……这皇位如今是谁坐还不一定啊!”

玄一轻声道:“陛下慎言。”

永宁帝冷笑一声:“朕当年没有听你的杀了他,你是否也在心里嘲笑朕心慈手软,养虎为患?”

“属下不敢。”

“朕不会杀他的。”永宁帝喃喃道,“朕当然不会杀他……朕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

玄一察觉到不对,连忙抬起头,发现永宁帝靠在御座之上,脸色青灰,呼吸微弱,他并没有惊慌失措,而是当机立断站起来,从腰间的瓷瓶中倒出一粒药丸,塞进永宁帝的嘴里。

永宁帝很快就醒转,有些失神,但很快又清醒过来:“朕又昏过去了?”

玄一点点头:“您最近发作的时间又变短了,是否让太医……”

永宁帝摇摇手:“罢了,太医能有什么办法?”他又问道,“玄五他们还没回来吧?”

玄一点点头:“属下上次接到他们的传信,说大概还要一两个月。”

“无妨。”永宁帝说道,“让他们谨慎一些,不要露出什么马脚。”

玄一道:“属下定会嘱咐他们,陛下还是先好好休息吧。”

“不必了。”永宁帝长长地出了口气,“朕的时间,不多了……”

第五十九章 你是谁

直到上了马车, 陆徵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刚刚在勤政殿中, 永宁帝与楚王之间无形的刀光剑影让他紧张地不敢呼吸,倒是楚王这个当事人竟然像没事人一般,还问他是不是要回府。

“你……没事吧?”陆徵问。

容禛却反问:“有什么事?”他早就习惯了, 若不是如此,他可能根本就不会活到成年,而这么多年, 他的内心已经强大到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起一丝波澜,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会因为陆徵的担忧而感到一点温暖。

马车之内忽然安静下来, 陆徵有些无所适从,突然想起葛回的案子, 便将简余的经历和自己的推断说出来。

容禛挑起眉毛:“一体双魂?”

陆徵只能解释道:“这不是什么凶兆,只不过他的身体里还有另外一种性格, 只是葛回的另一种性格太过好斗罢了,若是好好治疗,也是能够治好的。”

“那你呢?”容禛突然问道, “你又是什么人?”

陆徵的心脏似乎停了一下, 他自认不是什么影帝,穿越之后也露出了不少破绽,只是一直没有人揭穿,他就自欺欺人地过下去,现在突然被容禛揭破, 他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做什么反应才好。

“看来,本王倒是第一个说穿这件事的。”容禛慢条斯理道。

陆徵苦笑着:“您想说什么?”

“本王不在乎你究竟是什么人。”容禛轻轻地勾起他的下巴,慢慢地凑近,“可你必须说实话。”

陆徵犹豫了一下:“我怕我说了你不信。”

容禛轻笑一声,坐回原位:“你先说,我自会判断。”

这一次,陆徵沉默了更久,容禛也没有催促他,安静的车厢中只能听见马车“咕噜噜”的滚动声。

“我……来自另一个时代。”陆徵轻声地开口了,“那里和你们这里不一样,我们没有皇帝,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阶级总会存在,有人天生富裕,有人天生贫穷,也有仗势欺人,也有贪赃枉法,可至少……不会有人杀了人却因为阶级不会受到惩罚,所有的生命都是平等的。”

容禛的眼神慢慢地变了,哪怕他早就从了尘那里知道了陆徵来自于他们都不知道的一个地方,可终究没有亲耳听见陆徵说出来来的震撼。

陆徵说着说着,眼中的神采却慢慢地黯淡下去,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有那么想念那个时代,他想念父母、朋友、同学、老师,想念他的电脑,想念他还没有满级的网游,想念学校门口的肉夹馍,想念他那做不完的作业,写不完的论文。哪怕已经过了这么久了,现代的记忆也依然不曾褪色一分,只等待一个突破口就会喷涌而出。

陆徵的声音渐渐地停了,容禛有些诧异地抬起头,却正好看见少年那双冷泉一般的眼睛里流出一行眼泪,而他只是怔怔地望着前方。

容禛没有说话,他曾经见过这样的眼神,那是在一场战役结束,他去探望伤员,有一个伤重不治的伤员临死前就是用这样的眼神望着远方,后来有人告诉他,这种眼神叫做思乡。

容禛的心里涌起一股奇怪的情绪,身体比他的脑更快地将陆徵拥进了怀中,他低声道:“别难过。”

陆徵眼前朦胧一片,只能闻到清冷的松树香,他顾不得那么多,心仿佛沉浸在深深的海水中,难过得仿佛要窒息,许久之后,这种情绪才慢慢沉淀下去。

陆徵哭过一场,情绪有些低落,更多的却是窘迫。他自从五岁以后就没哭过了,更别提还在一个男人面前哭。

容禛倒是面无异色,他的反应很好地安抚了陆徵,陆徵很快也恢复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