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那是一个戏子。当年鸿昌班的台柱子,不过据说陆七老爷死后没多久,他也跟着不见了,倒不知是不是殉情去了。”游小五有些感慨,“要说那陆七太太可真是个可怜人,摊上这么个丈夫,成婚不久就迷恋上了个戏子,在家中还动辄打骂她,好不容易熬到他死了吧,居然还得老老实实给他守节。做人到这个份上,也是老实地没边了,要是娘家得力些还好,唉!”
陆徵想起那个软弱的身影,心底也叹了口气。
“好了,今日就多谢公子您了。”游小五拱了拱手,又把还在胡吃海塞的铁蛋给拉起来,“吃吃吃,再吃就把你给卖了!”
铁蛋不甘心地又把一只油汪汪的烧鸡给塞进怀里,十分不客气地对游小五道:“卖就卖,反正跟着你也没啥好日子过。”
游小五气得冒烟,恶狠狠丢下一句:“回去我再收拾你。”
转过头,对着陆徵又是笑容满面:“那公子,小人们就先告退了,您若还有消息想打听,小人就住在北城外十里坡。”
说罢,又拱了拱手,这才拖着铁蛋骂骂咧咧走了。
常水满脸不解:“少爷,您怎么能听这小混混说的谣言呢?这……”
陆徵摇了摇头:“是不是谣言先不说,至少我们知道了,二堂哥和二堂嫂的关系并不如我们所见的那般好,三堂哥和四堂哥也并非对家业毫无野心,甚至是堂婶,她至少是娘家不得力的,这些都是线索。”
常水还有些迷惑,陆徵已经站起来:“走吧,先回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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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徵正和常山常水朝内城走去,还未接近内城门,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
几人回头一看,却正好看见两名骑兵甩着马鞭在前头清道。
常山立刻把陆徵拉到一边:“少爷,咱们恐怕要等一会才能入城了。”
“为什么?”
“这甩鞭清道的排场,向来是只有亲王才有的待遇,如今接近年关,几位王爷早已进了京,只除了那一位……”
陆徵刚想问是哪一位,就听见旁边两个路人高声道。
“还有哪个!当然是楚王殿下啊!”
“你看那骑兵都满是煞气的样子,除了楚王殿下的兵,满朝还有哪位亲王有这等气势!”
“你小声些,被人听见就不好了。”
陆徵默默地转过了头,也满含期望地看着路那一头。楚王的事迹他曾经听大哥说过,对于这位军功卓著的王爷他一直都很好奇。
这一列队伍不仅有楚王的仪仗,后头还有好几辆囚车,因此楚王特地点了一队亲兵护送。楚王的亲兵都是在北疆被一场场战役磨练出来的,远不是京城这些没有见过血的兵士可比。
这一列军队军容整齐行动划一,又加上战场浴血的煞气,所到之处鸦雀无声,连负责开门的小兵都有些瑟瑟发抖。
由此可见楚王治军之能。
陆徵觉得自己越来越好奇了。
随着前列兵士进入内城,已经能够看见打着楚王旗帜的仪仗了,楚王坐在一匹通体乌黑的马上,他没有穿亲王服饰,仅仅只是着一身常服,左臂还被绷带吊在胸前,可当他目光所到,竟让人觉得腿脚发软,没有一人敢和他对视。
因此,站在人群中,仰着头满眼好奇看着他的陆徵顿时就很显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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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禛百无聊赖地坐在马上,他本不喜欢如此招摇的方式,然则这是亲王进城的程序,他也只能无奈遵守。
宋之意骑着马跟在他身边,唠唠叨叨地跟他说自己最近又打听到什么消息,他嫌烦,直接让他闭了嘴。
容禛看似面无表情,实则已经神游太虚了。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一束目光停留在了自己身上,顿时就警醒过来,顺着那目光看过去,却正对上一双清澈的眼睛。
那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一身做工精致的锦衣,五官清秀,甚至两腮还有着没有褪去的婴儿肥,他的眸子里没有敬仰和惧怕,只有纯然的好奇。
容禛回望过去,他也没有害怕,眼睛眨了眨,然后就好像失去了兴致一般,直接撇过了头。
容禛原本的百无聊赖顿时就去了大半,他直接把一旁的宋之意拽过来:“那是谁?”
“哎哎哎,你松手!”宋之意一边紧紧地抱住马脖子,一边还不忘职责,“哪个哪个?!”
容禛示意了一下。
宋之意顺着他的指示看过去,顿时睁大了眼睛。
“缘分啊表哥!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
“说人话。”
“哎,那个人就是你要找的陆家三少爷,陆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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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徵回到竹覃居,本想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正准备叫柳枝来磨墨,就见房门被人推开,一个女子逆着光影走了进来。
“汲香?”
汲香似乎消瘦了不少,似乎锦鹿走后,往日里她那种泼辣热闹的性子就被收起来了,见到陆徵也没了往日的随意,端端正正地行了礼,就上前去给他磨墨。
见到她的转变,陆徵的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可并不觉得不好,经过锦鹿一事,他意识到过于现代的思维对这些古人并不合适,至少对于身份不自由的奴仆来说是这样。
他仍旧不认同这种等级分明的制度,然而却不会再对自己没办法改变的事情指手画脚。他想起锦鹿离开前对他说的话,锦鹿恳请他照顾汲香,却不要过分纵容她。
“汲香是孩子心性,善恶对错都是凭着性子来的,您不可能一直护着她,那不如让她按着规矩活下去。”
陆徵心有感触,虽然还是很怀念从前听汲香叽叽喳喳的说话,可他也知道,比起那些,汲香更需要像现在这样,虽然不自由,可是能够活下去,只希望她经此一事能懂事起来,也不算辜负锦鹿对她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