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徵用脚尖踢了踢前面的金银锞子:“拿着,快去快回。”
那年轻人脚步一动,就被一个身影给拦住了,车夫谄媚地迎到了陆徵面前:“三少爷,您有事吩咐小的也是一样的,小的驾车快,省得您在这久等了。”
陆徵露出兴味的笑容来:“你?”
眼见有戏,几个车夫都挤到了他面前,不过总算记得尊卑有别,没有被金银冲昏了头脑。
陆徵笑了笑:“也好,你们记得了,我想买味源居的八宝鸭,得鲜楼的虾仁水晶包,百味楼的酥雀舌……”他一口气念了十几个菜名,分布在整个燕京城,把几个车夫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陆徵摸了摸玉佩,露出一个被宠坏了的骄纵表情:“你们一同去,若是回来的时候菜还是热的,本少爷自然有赏。”
话音刚落,几个车夫立刻混作一团,别说还有赏赐,单单对方陆家三少爷的身份就让他们不敢不从,若惹了这位主不高兴,别说他们几个车夫,就是庄头管事都落不着好。
就在一片混乱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陆徵把这个默默站在角落的年轻人给带走了。
偏院的混乱自然会有人报告给裴氏,裴氏听了陆徵的做法后有一点哭笑不得,一旁的嬷嬷带着担忧:“三少爷这是在发泄对您的不满吗?”话音里带出一点点对陆徵睚眦必报的怨怪。
裴氏摇摇头:“他向来是这么个性子,直来直去的,他心里头不痛快,发出来总好过记在心里。”
“可是,终究是打了您的脸面……”
裴氏没有说话,陆徵的做法让她有些吃惊,她将这个孩子从小看到大,他的跋扈从来都是对着外人的,裴氏绝不相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她隐隐约约仿佛猜到了一点陆徵的做法,这让她难得犹豫了一下。
嬷嬷还在喋喋不休地数落着陆徵,却没看见女主人已然沉下了脸色,一旁的大丫鬟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嬷嬷。
裴氏抚了抚手上的镯子,曼声吩咐道:“既然三少爷想吃,就让他们麻利地去办,一应吃食花费记在我的私账上,那金银锞子既是三少爷赏他们的,就让他们收了用心去办。”
大丫鬟应了一声,嬷嬷还想说什么,裴氏却已然移开了眼神,开始处理起一应琐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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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大少奶奶的首肯,几辆马车鱼贯开出了国公府,侍卫们粗粗扫了一眼,见马车里面没有夹带什么,就放了他们出去,自然也就没注意夹杂在其中的一个瘦小的车夫。
大约过了一刻钟,常山常水面色焦急地跑过来,问了马车朝哪里走以后,又匆匆地追了过去。
顺着大街走了几百米远,他们才在一个巷子口看到了停在一旁的马车,他们的小主子正一脸兴味地蹲在一旁看人浇糖画,见到他们来了,站起身拍拍下摆的灰尘,理所当然地冲两人伸出手:“快帮我付钱。”
两人对视一眼,常山无奈地掏出荷包付了钱,陆徵已经拿着糖画跳上马车,指了指朝向城外的路:“走吧。”
“三少爷,大少爷说了不许您出门的。”常水徒劳地劝诫道。
陆徵笑眯眯的:“反正我已经跑出来了,你们要么就把我打晕带回去,要么就乖乖跟着我,什么废话都别说。”
常水还想说什么,被哥哥常山拉住了袖子,常山功夫不如弟弟好,在为人处世上却要成熟许多,陆徵语气虽然柔和却掩盖不住态度的强硬,他不止是在问此刻,也在问他们今后的选择,他要的是忠诚于自己的护卫,而非英国公府的。
常山看的清楚,也在心底暗暗吃惊,他是陆徵受伤之后才被派来的护卫,并不清楚原主是怎样的性子,只当是传言不可信,小主子半点看不出被人称作是愚钝的样子。
陆徵看到两个护卫服了软,心里也是松了口气,他跑出来一方面是和大哥赌气,但更重要的是对案子感兴趣,他虽然不想像某个死神小学生一般走哪死哪,但面前出现了这样的案子勾着他的好奇心,他怎么可能不抓心挠肺地痒,至于简余,早就被他丢掉犄角旮旯去了。
第十章 在义庄
马车慢悠悠地朝城外走去,常山接了车夫的活,却因为车辕的另一边坐着任性的小主人,弟弟常水只能被无奈地赶进了车里。
陆徵穿着车夫的衣服,靠坐在车辕上饶有兴趣地四处乱看,就在这时候,他看到迎面走来的两个捕快,顿时眼前一亮,却又苦于对方与他并没有交换名字,只能迎面不停地招手:“这位捕爷!”
包铮抬头一看,正好看见一个瘦小的车夫直起半身兴奋地同他打招呼,他还在纳闷,常山已经停了马车,陆徵利落地跳下来,跑了过来,“上次匆匆一别,我都忘记问你的名字了。”
包铮这才反应过来:“是你!”
另一名捕快见他们似乎是旧识,便笑道:“既然是熟人,你们有事先聊着,包老弟,我去前面了。”
包铮回过神来,向陆徵一拱手:“陆少爷,上次没有认出来,多有得罪。”
陆徵脸色淡了淡,他摇摇手:“没事,在下陆徵,不知阁下姓名?”
“在下包铮。”
“包……包……咳咳咳……”
包铮被他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吓了一跳,却不知说错了什么,只能无措地看着陆徵。
陆徵摇着手:“没……咳咳……没事。”他只是被童年偶像的名字给震撼到了。
好不容易弄清楚包铮的名字,陆徵止住了咳嗽,经过这一遭,两人之间的生疏感也去了不少。
两人并肩走在街上,陆徵才问道:“包兄是在做什么?”捕快是没有巡城任务的,但看包铮他们的样子,好似在城中走了许久了,却像是有任务的样子。
包铮叹了口气,想到陆徵是陆侍郎的弟弟,倒也没瞒什么,就道:“还不是最近的剥皮案闹得。”
陆徵立刻露出感兴趣的样子:“我在大哥那儿见过案卷,看着挺离奇的,不过不是已经抓到犯人了?”
包铮摇摇头:“哪里这么容易,从昨晚找到现在,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你们是怎么确定凶手身份的?”陆徵仿佛好奇一般地问。
包铮老实回答:“是赵书令说的。”
“赵书令?”
包铮点点头:“他原本是进士出身,但一直未等到实缺,因着写的一手好字,于刑律又有研究,所以暂时在刑部当一个书令。”
“他怎么能够确定简余是凶手?”
包铮咳了一声,压低声音道:“赵书令那日曾经见到简公子进了水妙庵。后来我们也查出来,简公子的母亲就是在水妙庵过世的,他每逢忌日都会来水妙庵,那日,正是他母亲的忌日。”
“等一下,怎么能够因为他进入了案发……咳咳,水妙庵,就认为他杀了人?”陆徵满腹怀疑,“那赵书令也很奇怪,他堂堂一个进士,想拜佛不应该去寺庙吗?怎么会去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