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晚樱一手拿手机,一手掩嘴忍住笑意,“季天泽,你明天不用拍戏吗?都这么晚了。”
“这算什么晚,我明晚得拍夜戏,夜戏你知道吗?真的好想掐死编剧啊,这真是我遇到过夜戏最多的一个片子了,又冷又困。”
钟晚樱忍不住笑出声,“不然怎么叫《长夜》?”
“喂,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安慰安慰我?”
“是,太子爷辛苦了,是不是还得我给您鞠个躬才满意?”钟晚樱难得好心情地调侃道。
季天泽在电话那边直摇头,“钟晚樱,你这人太不懂知恩图报了,我好心好意陪聊,你就这态度?”
“是,太子爷,小的知错了。”钟晚樱又拖长尾音懒洋洋地回应。
季天泽轻哂一声,不跟她计较,“说吧,还有没有别的事?”
听到这儿,钟晚樱垂眸,握着咖啡杯,拇指在杯壁上无意识地来回摩挲。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儿累,不知道这份工作还有什么值得我坚持下去的必要。”
“你不想干了?”
钟晚樱歪头,看向不远处的星星灯,半晌才回答,“也不是,就是……感觉和从前的想法背道而驰了。”
季天泽问她,“为什么要去考虑从前的想法,日子又不是倒着过的。”
他换了个手拿手机,继续说道,“重要的是,你现在喜不喜欢这份工作,想不想做这份工作,有什么事让你觉得难受,你能不能去改变它,如果不能改变你又能不能接受它?”
“我……”
这几个问题看上去很简单,可钟晚樱突然发现,自己一个都回答不了。喜不喜欢,想不想做,能不能改变,能不能接受。
她的心里好像隐隐有些答案在迫不及待地破土而出,可同时也有个声音在告诉她自己,不可以。
“钟晚樱,你现在有钱也有时间,人还年轻,如果是不喜欢做的事为什么要做?”
“那你,是真的喜欢当演员,对吗?”
“对啊,我是真的喜欢当演员。”
凌晨四点,钟晚樱才入睡。
在睡觉之前,她登陆了那个久违的作者账号,铺天盖地的留言闪着红字在跳动,一如曾经鲜活的、热烈的、青春的自己。
其实钟晚樱最初的梦想,是和钟毓一样,成为一名作家。
后来她经历过几次支教,当过几次义工,见识过这世间灰暗的另一面,就燃起了成为公众发声者的念头。
只是时移世易,她才发现,大多事都和“原本我想”不太一样。莫名其妙地多修了一门管理学,莫名其妙地去留学,做的都是自己无甚兴趣的事情,回来后进入电视台,以为做的是感兴趣的事了,却发现也不过如此。
钟晚樱,你现在有钱也有时间,人还年轻,如果是不喜欢做的事为什么要做?
她的脑海里回响着季天泽说过的话,不知为何,竟觉得他的话,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
……
次日起床,钟晚樱头疼欲裂,她喝了杯牛奶,不得不感叹,年纪真是大了,熬个夜再也不像十几岁那会儿还能生龙活虎打怪兽了。
她一边刷手机一边吃面包,看到台里发来的人事调动邮件和林悦发在群里的开会时间时,她深深呼了口气。
又有场硬仗要打了。
钟晚樱到台里时,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徐珊果然不负所望,正在办公室等她,气势汹汹,一副要找她算账的样子。
“钟晚樱,你也太过分了吧?你凭什么动我的实习生?”
钟晚樱放下包包,慢吞吞地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
她搭着软椅靠背自然地坐下,开电脑,把徐珊忽视得很是彻底。
“钟晚樱!”徐珊又冲她大喊了一声,走上前来将文件夹重重拍在她的办公桌上,那“啪”地一声,整个办公室都安静侧目。
钟晚樱看着桌上的文件夹,沉吟片刻,微微挪动转椅,抬眸。
“你是在用这种态度……对你的上司说话?”
她的语气淡淡,听起来漫不经心。
上司。
大家似乎此刻才想起,今早八点,内网公布的职位调动名单中,钟晚樱已经正式成为了《午间三十分》的执行制片人。
的的确确是徐珊的上司。
徐珊动作一僵,怒极反笑,“钟晚樱,你有背景就了不起吗?你觉得靠关系升的职很光彩是吗?你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觉得我们其他同事都不如你是吗?!”
说自己就说自己,还非得扯上其他同事,这套子下得……啧。
钟晚樱也轻呵着笑了一声,打量着指甲,似乎并不拿她的话当一回事,只随口回道,“我来台里两年,市一级优秀新闻稿件有七篇,两次被评为市级优秀记者,你来台里多久了?稿子做得很好吗?出了事你愿意去第一线吗?徐珊,你现在是在不服气什么?”
电视台内,暗潮涌动是常态,可这种明撕场面真是难得一见。
徐珊盯着钟晚樱,“呵,我怎么敢不服气?你的后台这么硬,赶走别人的实习生也不过一句话的事情罢了,你有没有想过别人有多努力才进到这里,你一句话就让人走,你这样做也太过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