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2 / 2)

接下来的几天,殷怀锦在课上越发高标准严要求,一下课却总转过头来对着沈琼楼言笑晏晏,太子有种心爱的玩伴要被人抢了的危机感,常常闹的跟乌眼鸡似的。

沈琼楼这个夹心饼干当的非常尴尬,其实她觉得太子完全不用担心,不过从家族立场还是个人情感来讲,她都要向着太子,但这事儿没法明着说,只好努力跟三皇子保持距离。

又转头劝殷怀瑜:“殿下何必这般跟三殿下闹呢,让圣上瞧见了又要说您心胸狭窄,三位太傅也未必会高兴,臣的亲娘是...所以臣的立场,您应该是清楚的。”

这话说的苦口婆心,她说完觉得自己是个中二病少年的教育能手,要是能穿回去,没准能当个老师啥的。

殷怀瑜默了会儿才道:“前年宁王送进宫里了几块好玉,其中一籽料本来是给我的,结果老三跑到父皇面前求了几句就得了那玉料,做成玉佩有意无意地就在我眼前晃悠,我认真地等了好几天,这才知道是给了别人了。”

沈琼楼有些心疼他,沉吟道:“殿下,臣不是东西。”

殷怀瑜:“...”

她自己悟了过来讪笑道:“臣的意思是,臣自有主张,也不是被人三言两语就能摆布的了的。”

殷怀瑜心头一暖,偏头对她笑:“我知道。”

她还发现一件有趣的事儿,三皇子虽然是学霸,但绝不是清流,简直是一股泥石流!

比如他们三个课上记笔记,课下做作业,要是想抄他的作业他绝对双手奉上,要是想听他讲解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再比如,他上课总是有意无意地把太子心思往别处引让他不好好听课,自己回去之后却加倍努力学习,幸好殷怀瑜也不是傻的,上了一回当之后就再不肯理他了。

沈琼楼在心里叹;学霸果然都是心机婊啊。

三位太傅把这一切尽收眼底,面上却不动如山,现在还没到该出手的时候呢。

又过了几天,谢太傅头天布置了背诵的功课,第二天便赶早过来抽背,太子是头一个背的,难得一个绊子都没打,朗朗上口,又把昨日抄写的功课交上去,也是整整齐齐,字体端正大气。

谢太傅人虽严厉,但见太子这般好学,也不吝赞道:“殿下勤勉好学,乃是国之幸事。”又抬眼瞧着殷怀锦和沈琼楼;“三人行,必有我师,尔等要向太子多学着些。”

沈琼楼低低应是,三皇子纵然心眼再多,也不过是个少年,见几位太傅瞧轻自己夸赞太子,难免不忿,转向沈琼楼浅笑道:“太傅说的是,昨日我还瞧见沈侍读特地留下来帮着太子背书,今日太子果然背的顺溜,这份用心,我也该多学着些。”

这话明着是夸赞沈琼楼,其实暗里确实说太子能有这般好成绩全靠别人帮忙。

虽然现在殷怀瑜的学业基本迈入正规,但沈琼楼也偶尔留下来帮他温一温功课。她听完眉头皱了皱,太子瞧了眼谢太傅,硬是忍住了没吭声。

谢太傅淡淡道:“敦促太子课业,本就是沈侍读之职。三殿下,你来背。”

殷怀锦胸有成竹,微微提高了声调,却不想打了几个绊子,不如太子流畅,递过去的课业却是工整端正,十分赏心悦目。

谢太傅面上带了几分笑,随意翻了翻他的抄写,抬头问道:“我昨日只让把《礼记.王制》抄了二十遍,三殿下倒像是多写了些。”

殷怀锦姿态恭敬地欠了欠身:“回太傅的话,学生抄了五十遍。”他虽是学生,但也是皇子,本不必这般谦卑的,但他既然要装样,谁也拦不住他。

谢太傅不置可否地一哂,又问道:“我昨日让背书背一百遍,你又背了几遍?”

殷怀锦姿态仍十分恭敬,眼里却带了几分自得:“回太傅,学生背了两百遍。”

谢太傅问:“为何?”

殷怀锦声音清朗:“学生以为,若是只完成了太傅布置的功课,那便是完成任务,乃是敷衍做作,并不是真心向学,若是真心向学,那就该越加勤勉,夙兴夜寐才是。”

只完成太傅布置的课业就不是真心向学了?这话颇有打太子脸的嫌疑,沈琼楼静静地看他装逼,她自家就有个装逼狂魔,三皇子装的还不够看呢。

殷怀锦察觉到她的目光,自动脑补成佳人投来崇敬仰望的目光,将背挺得越发直了。

谢太傅眼里闪过一丝讥诮,又问道:“三殿下觉着...你和太子方才谁背的好些,谁功课写的好些?”

殷怀锦还是知进退的,迟疑一瞬道:“自然是太子强于学生。”

他这些招数在皇上那边都用老了,本以为谢太傅听他如此用心,也要大赞一番他勤勉好学之类的,没想到谢太傅唇边的笑意却淡了下来:“你用心是太子的两倍,用功也是太子的两倍,学出来的功课却还是不及他,可曾想过这是为何?”

这个脸打的好,而且他身为老师,说话总比太子自己发声要名正言顺得多,殷怀瑜和沈琼楼都两眼放光地瞧着他,姜还是老的辣啊!

殷怀锦的面皮一下子红胀,这话让他怎么答?难道他要说他比太子蠢,才不得不用心读书吗?!

谢太傅瞧着他,神情淡然:“若要想学好学问,勤勉自然是必要的,但天分用心也是必不可少,二者缺一不可,人要安于本分,若是对强求不来的东西起了心思,最后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让人空看一场笑话罢了。”

这话不可谓不重,意思谁都能听出来,就是警告他不可乱了嫡庶尊卑,不可起旁的念头。

殷怀锦脸色青了又白,他再怎么也是尊养大的天潢贵胄,心里自有股傲气,忍不住辩驳道:“若说学生没功课没做好倒也罢了,可难道依着谢师的话,人就该安于本命,碌碌无为?勤奋上进反倒成了错了?!”

谢太傅脾气是三位里头最刚直的,闻言面色也沉了下来:“勤奋上进自然是正途,可殿下勤奋上进的结果呢?殿下说自己是真心向学,我看未必,若是真心放在课业上,怎么会下的功夫比旁人多,得出的成果却不如旁人?!可见是做表面文章,心思并没有放在学业上,太子虽做的少,但心无旁骛,课业自然远胜于殿下。是否真心向学,本就不在于面上下了多少功夫!”

殷怀瑜和沈琼楼都长长地出了口气 ,谢太傅是三任帝师,就是昭睿帝都得敬着三分,殷怀锦面色紫胀,深垂下头:“学生...知错了。”

谢太傅沉声道:“三殿下是年少聪慧,但也别把旁人都当蠢物,这些日子以来殿下的心思倒有七分是在攀比卖乖上,本以为殿下慧黠,但这般行径实在令我们好生失望,纵然不论嫡庶尊卑,也得想一想孔融让梨的典故,太子是你亲弟,你不但不敦促辅助他上进,自己再一心向学,反倒起了歪念头,殿下可对得起皇上的一片爱子之心?!”

殷怀锦指甲几乎陷进肉里,额上青筋暴起,最终却只能低低应了个是,声音倒像是硬挤出来的。

沈琼楼想到那日太子跪在嘉明殿的屈辱神色,长长地出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主打日常向,这段宫斗副本会尽快走完哒~然后就开始欢乐日常了

☆、第32章

殷怀锦回到自己宫里之后恨恨地砸了个杯盏,把桌面上能瞧见的东西都丁零当啷扫到地上去,恨声道:“这个老匹夫!”

正好这时候德妃带着些吃食来瞧他,看见他这般面上倒也没见怒色,只是淡淡地吩咐人收拾了东西下去,又问道:“你怎么这般沉不住气?”

殷怀锦面上满是愤懑,把今日的事儿咬着牙给德妃说了一遍,她听完神色未动,提起曳地的遍洒金线长裙往上首坐了:“我当是什么事儿呢,就为着这个,也值得发这么大的火儿?”

德妃神情悠然,显然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你当人人都是你父皇,一味地夸着你宠着你?三位太傅都是读书人,就爱认嫡庶正统的死理,只要你还是我的儿子,他们就不可能待见你,可那又又什么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