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看你招式不错,为何右臂无力?”
“……”
身后有人厉声催促:“云使问你话呢,快答!”
小男孩固执地沉默着,望着云使的目光中,竟深深藏着一丝怨恨。
云使抬手阻挡了旁人,伸出匕首鞘尖,略挑起小男孩右臂衣袖。
——夹杂着血色的绷带,赫然从他手肘内侧露了出来!
云使显然没有意外,放下衣袖问:“私自斗殴了?”
神鬼门虽然严禁私自斗殴,但严禁就意味着有,这个年纪的孩子私下打斗甚至闹出人命都是相当正常的事。小男孩紧紧咬着牙关一言不发,云使也没有多问,只注视了他半晌,眼底渐渐浮现出微许怜悯,似乎从他身上看到了很多年前相似的自己。
“你那一招不对,”云使缓缓道。
他抬起小男孩左臂,示意他用手肘顶向自己下巴,同时身体半侧,右掌以一个非常轻巧又隐蔽的角度切入,锋利的指尖正冲向自己咽喉。
小男孩略有所悟,云使又示范了一遍。
“明白了?”
“……”小男孩终于开口嘶哑道:“是。”
云使欲转身离去,谁料小男孩突然拉住他衣袖,扑通一声跪下:“小子大胆,求借云使匕首一用!”
周围众人神色微变,云使回过头,似乎迟疑了下,但小男孩抓着他袖口的手却丝毫不松,指甲缝里充满了血污和泥土乌黑的痕迹。
半晌,云使终于将那把镶宝匕首扔给他。
“拿去吧。”
小男孩接过匕首,利落磕了个头,起身走向骄阳下沙土飞扬的教武场。
云使亦不再停留,在手下簇拥中掉头向远处走去。
然而这次他们没走很远,突然身后教武场方向传来震天轰鸣,随即叫好声成片响起!
云使脚步略停了停,片刻后果然有人快步赶来拱了拱手,俯在他耳边低声道:“云使!刚才那小子用那一招……刀尖藏在手掌里,没人发现……”
“把对手给杀了……”
云使轻轻闭上了眼睛。
轰然叫好声和盛夏的蝉鸣混合在一起,喧嚣在风中渐渐化作静寂,将他衣袍和鬓发飞扬拂去。
过了很久很久,他才睁开眼睛,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跟他说,匕首不用还了。”
·
锻剑庄后山别院,夜色中刀尖刺出,景灵却注视着谢云,面上骤然显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匕首……我收下了。”
谢云下意识知道不好,然而一切已来不及。
就在偷袭即将成功的前一刻,景灵如未卜先知一般松手丢掉夺魂钩,沉重铁钩咣当落地;与此同时他收回空出的手,啪!一声准确抓住了谢云无声无息刺出的刀锋。
谢云眼神微变,紧接着剧痛袭来,景灵微笑注视着他,将他手腕寸寸拧紧。
在腕骨挤压恐怖的咯吱声中,匕首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记得吗?这一招是你……”
当!
景灵话音未落,陈海平横里飞出,一剑把他逼得退了数步!
“龙姑娘,快走!”
景灵猝不及防,竟然退出数丈才避开了陈海平那一剑。登时他勃然大怒,随手一钩便当空将陈海平长剑打飞,紧接着钩背当胸一撞。
砰!一声胸骨闷响,陈海平鲜血狂喷而出,身躯不受控制地向后横飞出两三丈,才被周誉拼死上前勉强扶住了。
景灵站稳身形,瞥了眼跪倒在地喘息的陈海平,冷冷道:“不知死活……”
“——你!”周誉登时激愤,忍不住就要仗剑上前,紧接着却只见景灵对手下挥了挥手,轻描淡写道:“清场。”
周围顿时一静。
紧接着,那短短两个字所代表的意思,令所有人同时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铿锵刀剑出鞘,守在前厅四周的神鬼门杀手顿时一拥而上。各大武林门派的弟子们也纷纷反应过来,都意识到今日必有一场恶战,各自发出愤怒的咆哮迎了上去。
顷刻之间,整个前院就变成了刀光剑影的修罗场。
而在空地中央,景灵眯起眼睛注视着站在不远处的谢云,半晌竟然露出了一个有些冷酷的笑容:“你是不是奇怪,刚才那一下为何会被我识破?”
谢云正面无表情地揉按右手腕——练缩骨的人容易脱臼,景灵那一攥已将腕骨硬生生错位了,落地后才被他咔地一声正过来。
“是有点好奇,”他淡淡道。
景灵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俯身捡起地上那把镶金嵌宝的锋利短匕,搁在手里正反打量了下。虽然周遭喊杀声震天,然而他的声调却很闲适,甚至如同故旧聊天一般:“你似乎一直都喜欢收集这种装饰性大于实用性的短兵器……”
谢云说:“因为没钱的时候可以把宝石抠下来换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