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梅,这孩子……怎么才送来?”董爷皱了下眉头,这都许多天了,二狗子烧的是人事不省,干叫都不答应。眼看着气息是越来越弱了。
“董叔,我也没招啊,附近的大医院都跑了个遍,可没大夫能瞧出二狗到底咋地了?都说吃了药马上就好,您看,都快半个月了,今晚上刚才都抽了……求您了,董叔,咱们都是街坊四邻的,您救救这孩子吧。”大梅是二狗子娘的小名,连大梅都是董爷看着长起来的,这孩子其实跟自己亲孙子也没啥分别。
董爷扒开二狗的眼皮看了看,里边眼仁都指望上翻。他叹了口气,太晚了,这也不能怪当妈的,谁会拿自己儿子的性命开玩笑?他又不是医生,人家有病了肯定要直接送医院的,只是既然自己看见了就不能不管。可怎么管?眼看就要不行了,甚至……甚至都有可能就这么死在自己屋里头。
“行了不用说了,放我炕上。老二,去,给二狗熬一碗姜汤灌进去”董爷吩咐道。
“大哥,这……你是不是再考虑考虑?”马二爷多尖呀?一打眼就看出来二狗子到底咋回事。这孩子是中了疫煞了,说白了就是前世来讨债的。父母养了六岁,算是还他的债,还完了,他也就走了。
这孩子眼看魂散了,死在董家算是怎么说?好说不好听了。
“都是街坊邻居的,我也不能看这孩子……没事,我心里有数。”董爷说。
无双恰好那时候就坐在里屋写作业呢,一听小伙伴病了,冲出来就要看,却被董爷推进去了。说赶紧睡觉,今天晚上不许出来。
无双跟姥姥姥爷比爹妈都亲,从小就在董家大院长大的,让他回家他都不愿意回家,董家大院热闹,一天天啥新鲜事都能见到。
马二爷摸了摸这孩子的脉搏,很弱很弱了,他说:“大哥,恐怕不好办呀,现在可都十点多了,还有两个小时,如果你能找来灵丹妙药还行,若不然,肯定挺不过午夜,午夜钟声敲响便是鬼差缉魂之时。”
“你快去把四海给我送来那根老山参拿出来。”马四海年年都会派人来长春给大师兄送些山货,这根老山参极为珍贵,足有几百年的道行了,他在山里寻了四五年才捉到。一般人喝上一口这样的参汤那都能吊命。
“大哥?你……这……”马二爷这个心疼哟,那可是无价之宝,有钱人花多少钱都买不到的,到时候还留着给董爷补身子用呢,虽然这都是街坊四邻关系好,可到底也还是舍不得呀“大哥,只怕就算是那根老山参也没用啊,您瞅瞅,这孩子都……”
“我知道,我知道,你炖上吧,一会儿鬼差走了喂给他喝”
“啥玩应?您?鬼差?您疯了?不行这怎么能行啊?这会有损阳寿的若是鬼差给你面子还好,倘若他们俩今夜心气儿不顺,那后果不堪设想呀”
“我心里自有主张,你按我说的办,去吧”董爷的话就是命令,马二爷无奈只好照办。
当爹当妈的,不停地用毛巾给儿子擦身子,他们俩心里也知道,二狗子活下去的机会不大。就当是送儿子最后一程吧。
“你俩现在就回家在你家老祖宗牌位前上香拜一拜,明儿早上鸡叫了再来接二狗子,我会尽力一试,如果他能挺过今夜那就好办了。”
大梅十分感激,家里没钱,这几天给儿子治病已经都是砸锅卖铁了,两口子无以为报,只有跪了下来给董爷磕了几个头。
“你们不用跪我,能不能救回来我可不敢打包票。”
“董叔,您跟我们两口子说句实话,机会有多大?”二狗子爹问他道。
董爷眉头紧锁,想了半天,沉沉的说道:“去吧,老天爷都不是瞎子,这孩子也有自己的命。”
这就能听明白了,可能性很低很低。爹妈擦着眼泪退了出去,还用回去给老祖宗上香吗?还是提前去寿装店吧,给二狗子准备身后事吧好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呀
十一点多时,马二爷把二狗子扶了起来给他往肚子里灌姜汤,可刚喝一小口就被他吐了出来。
马二爷摇了摇头。“大哥,不是我说你,你瞅瞅吧,不行啊,是这孩子阳寿尽了。”
“我知道,你放下吧,我这儿还有一招可以试试看。”
董爷拉开抽屉,抽屉里是个老旧的饭盒子,以前的饭盒子都是铝的,铝不生锈,年头久了表面就是一层铝垢。饭盒子正中间还有一枚五角星,那是早些年头常胜山的兄弟们阻击日军有功,上头赏的。
他颤抖着双手打开饭盒子,里边存放着满满一盒子1935年中央人民银行发行的民国纸币。这东西现在可不敢往外拿了,只要露面立刻就给你抓起来。
里边一盒子慢慢的都是上千块钱的纸币,虽说现在这纸币没什么价值了无法流通了,但在当年,能有这么多家产的,那就是富豪了。都足够一万军队半年的军资了。
“大哥,你这是要做什么呀?”马二爷不解。
“呵呵……这老钱留着也没用,就当是给二狗子买命用吧。”
第46章 贿赂鬼差
“啥玩应?这可是耀公留下的家底儿啊现在不值钱不等于以后不会升值就为了这么个崽子?您值得吗?”
“都是街坊四邻的,这孩子我看着长大的,总不能不管吧?我暂且试一试,行不行还两说呢。”董爷关上了门,拿来了一个火盆,把这些民国纸币全都扔进了火盆里。
然后又在二狗子躺着的炕上西南角点着了一根蜡烛,这跟蜡烛象征着二狗子的阳寿,蜡烛灭了,这孩子就彻底没救了。
他关了灯,屋里边就只剩下这一根洋蜡发出昏黄幽咽的光线,把董爷的影子也拉的斜长斜长的,显得十分诡异。
“去吧,你也歇着去吧,这种事必须背着人,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董爷对马二爷说道。
“大哥,那我就在后屋等着啊,您要是有事就喊一嗓子。”说完马二爷也走了,只留下董爷自己坐在炕沿上眯着眼睛假寐。
董爷岁数也不小了,人上了岁数后都嗜睡,他盘腿坐在炕沿上就这么守着二狗子。小火炕烧的滚烫滚烫的,老爷子盘腿坐在炕上不大会儿就困了,靠在被骡子上打起了呼噜。
夜,死寂死寂的,今晚外边人也都说不出的疲倦,就连管家老陈也早早睡下了。也不知是过了多久,董家大院门口挂着的两盏大红灯笼突然被一股阴风给吹灭了。整个大院里就只剩下董爷的屋子里还有些许光亮。
吱呀……木门被一股阴冷的邪风吹开了。
那阴冷的小风直接钻进了屋里,直往董爷脖颈子里钻,你别看小火炕烧的热乎,可除了屁股底下外,整个人都被这凉风打透了,那是一股来自地狱的阴气,吹的你浑身汗毛倒竖起来。
哗啷啷……哗啷啷……一声声节奏感很强的铜铃声传来,那声音忽远忽近,就在你耳边不停地回荡着,赶都赶不走。
董爷嘴角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然后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他披上棉袄子站在火盆前,晃荡晃荡脖子。
那股阴风越吹越猛,把那根洋蜡火苗都吹的来回幽咽,董爷用手遮住洋蜡,尽量让它不要灭,如果灭了,那自己做的一切可就白费了。
“二位仙君且慢,先听老朽说上一句再缉魂也不迟。”董爷自言自语道,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其实不是什么都没有,而是董爷看不见他们,只有大限将至的人才能看见地府中的缉魂鬼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