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1 / 2)

大明徐后传 暮兰舟 2597 字 4天前

朱橚是过来人,想当年王音奴美人计之伤,他就是用这一招熬过了最痛苦的时期。

朱棣问道:“她在那家接生?我去找她。”

朱棣在织锦二坊平民聚集之地看到了徐妙仪的身影,这是一户小富之家,宅院外用竹篱圈起了一人高的围墙,朱棣身材高大,稍稍踮起脚尖便能看见院内的情景。

规规整整的四方小院,院中是一口水井,枯萎的葡萄架上晾晒着腌制的各式的腊鱼腊肉,还有一串串蔫吧的雪里蕻咸菜。

从紧闭的门窗里屋里传来婴儿洪亮的啼哭声,徐妙仪推门而出,啼哭声更大了。

后面跟着一个点头哈腰的中年男人,“徐大夫真是神医,这才半天就帮我媳妇生了个胖小子。”

徐妙仪说道:“赶紧把门关上,产妇和婴儿都受不得风。”

“是是是。”男子叠声说道,关紧了门户,院里有一口水井,冒着稀薄的热气,这附近有温泉,此地井水和温泉是一脉的,到了冬天也不结冰,男子提了一桶井水上来,徐妙仪扯掉棉袄外面溅着血污的长罩衣,一边洗去手上脸上的脏污,一边说道:“你媳妇是第五胎,生的自然要快些,并非我医术有多么高明。还有,若想你媳妇活的长一些,就别让她生第六胎了,她身子虚,年龄也渐长。”

男子迟疑道:“可前面四个丫头,我还想要个二小子,以后给姐姐们撑腰。”

徐妙仪没好气的说道:“要媳妇还是要儿子,随便你。”

男子嘿嘿笑道:“都要,母子平安最好。”

院子西边厨房里,一个老妇人提着一篮子刚染好的红鸡蛋出来了,言语间敲打着女婿,“这女人生孩子,一半身子在鬼门关,阎王爷心情不好,就收了她去。有了后娘的孩子可怜啊,都是穿芦衣的命。”

芦苇花做的棉衣看似厚实,其实并不保暖,是后娘折磨继子的常用手段,民间因此习惯用穿芦衣形容没亲娘的孩子。

徐妙仪跟了一句,“嗯,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

男子不好意思的摸摸了头,“那能呢,我不是那号没良心的人,不生就不生了吧,好好养着小五,将来当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照样能给四个姐姐撑腰。娘,我去集市买只老母鸡给媳妇催奶去。”

男子走后,老妇人将诊金和一篮子红鸡蛋递给徐妙仪,“徐大夫妙手仁心,还知道女人的苦楚,又生的这番秀气,真是观世音下凡。”

徐妙仪并不推辞,接过了银钱和鸡蛋,“其实我就是没娘的孩子,不过幸好亲爹有良心,对我很好,没穿过芦衣。”

老妇人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老天有眼,徐大夫好心有好报。”

言罢,老妇人还将晾晒在外头的腊肉选了一块最肥的送给徐妙仪,“切成片放在米饭里一起蒸,能香掉舌头!”

徐妙仪笑了笑,接过了腊肉。

老妇人送她出门,“徐大人人品好,相貌好,可说了婆家?老身认识好几个不错的后生呢,家境殷实……”

两人出了院门,朱棣迎面走过来,没想到朱棣会寻到这里,徐妙仪一怔,朱棣伸手握着提篮,“我来吧,篮子重。”

老妇人一见到朱棣,两眼立刻冒着精光,“这个后生好英俊啊,你是——”

“徐大夫是我未过门的媳妇。”朱棣说道,“不用劳烦您说亲事了。”

老妇人咋舌道:“哎哟,果然郎才女貌啊,徐大夫真是好福气。”

朱棣说道:“是我好福气。”

从未见朱棣在众人表面表露心迹,徐妙仪有些汗颜。

老妇人抚掌大笑,“哎哟哟,酸掉老身的牙齿了。”

徐妙仪有些害羞的拉着朱棣的手,“我们走吧。”

腊月二十八,集市上人头攒动,都在购买年货。朱棣和徐妙仪在拥挤的人群中穿行,朱棣左手提着一篮子红鸡蛋和一块红如胭脂的腊肉,右手牵着徐妙仪,两人都穿着粗布棉袄,平民百姓打扮,和街上一对对赶集的小夫妻别无二致,并不起眼。

五指相扣,朱棣的手异常温暖,暖的徐妙仪的手心微微出汗了,徐妙仪蓦地有些心虚,“你不怪我任性,擅自出走徐府?我不是什么徐家大小姐了,不配做亲王之妻。”

徐妙仪故意天天忙碌,一半是为了纾解郁闷,一半其实是为了躲避朱棣,她怕看见朱棣失望的眼神,她许诺会和他长相厮守,但是她触怒洪武帝,出走徐家的行为其实和诺言背道而驰。

因为大明的亲王是不可能娶一个民女的。

朱棣瞥了她一眼,“是啊,我是生气了,一直在燕王府等你去道歉,可是你一直都不来,没办法,我只能亲自来找你。”

“啊?”徐妙仪一愣,自打朱棣表白心迹以来,他的反应一次次出乎意外,不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憋在心里不说的冷面王爷了。

朱棣一笑,说道:“做错事,就要接受惩罚,你服不服?”

既然话都说开了,一切都好办,徐妙仪说道:“我服,你要如何罚我。”

朱棣说道:“你先闭上眼睛。”

小情侣之间常用的把戏,徐妙仪更惊了,“大庭广众之下,这样不好吧。”虽说等不到月上柳梢头了,起码找个人少点的地方啊!

朱棣冷了脸,“又反悔,你刚才还说服的。”

徐妙仪并非扭捏之人,暗想反正也无人认识他们,干脆豁出去了,她认命似的闭上了眼睛,以佛祖舍身饲虎的献身精神,说道:“来吧。”

朱棣其实是开玩笑的,本想曲指敲一敲妙仪的额头,算是惩罚,以化解她心中的愧疚。

但他的手指在她额头只有一拳距离时停住了。看着她吹弹可破的肌肤,看着她素颜脂粉不施的容颜,看着她荆钗布衣、朴素无华的衣着,他没有半点怪罪之意。

出走徐府,说明在她心中,复仇依然比爱情更重要,可他并没有生气,有的只是心疼,心疼她布满了荆棘的过去。

要彻底走出过去的阴暗谈何容易!

他不想她再受伤害,哪怕额头轻轻一弹也不想。

徐妙仪闭眼等着朱棣的惩罚,可惩罚迟迟不来,她听着熙熙攘攘的、一**的人群擦身而过,有腌腊的油腥、有炒货的焦香、有鞭炮的火药味、大姑娘小媳妇的头油味、甚至有小婴儿失禁的尿骚味,她被各种人间烟火包围。

就当她等着不耐烦,想要睁开眼睛时,嘴唇堵上了一个温热的、香软滑糯的东西!

当街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