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增寿和常森骑马追过去,两人都有些醉意,在马上颠的七荤八素,在鸡鸣山下马时,两人顿时头晕目眩,互相搀扶着才站直了。
徐增寿叫道:“燕王殿下!”
朱棣有些心虚,面上却淡淡的,说道:“我觉得一路有人跟随,本以为是刺客或者奸细,原来是徐二公子和常三公子。幸亏你们及时下马亮出身份,要不然会被山下的守卫当奸细捉拿。”
只有面对心上人徐妙仪时,朱棣才会展现他的犹豫无措。对付徐增寿这种色厉内荏的纨绔子,他有的方法倒打一耙,先震慑住他们。
果然,徐增寿本来是兴师问罪的,见朱棣如此严肃坦荡,他满肚子谴责的话语都堵在喉头说不出来了。
倒是好朋友常森及时出面解围,说道:“我们两个在河边垂钓,见燕王和徐家大小姐飞驰而过,怕出了什么麻烦事,所以跟着来看看,以献微薄之力。”
徐妙仪暗道:这一对狐朋狗友还有闲情垂钓?定是在画舫里花天酒地了!还一路追过来,定是看见我和朱棣单独相处,心里生出了龌龊的猜测!
呸!当全天下的大小姐都是邓铭那种外强中干的蠢货不成!
看着两个腿都站不稳的纨绔子,徐妙仪说道:“确实有些棘手的事情难办,你们来的正好,和我一起去看看。”
常森和徐增寿对视一眼,难道真的误会他们了?
鸡鸣山,太子湖畔。
常森和徐增寿看着木板床上堆满了各种骷髅骨架,混着腐蚀的兵器盔甲,酒劲,颠簸,加上恐惧的刺激,两人腿脚发软,不约而同的跑出门外,蹲在湖畔便狂吐起来!
呕吐,呕吐,惊起野鸭无数。
徐妙仪看见这些残骸,却眼睛一亮,如同见到亲人似的,热情的跑过去,将一幅幅骨架从盔甲里小心翼翼的剥离、取出来,从头骨到指骨,一节节的拼好,犹如仕女绣花般娴熟。
看着徐妙仪在骷髅前忙碌着。朱棣不禁一叹,说道:“五弟还在消沉。每日就看看医书或者发呆,也不和我说话。想起他在军营跟随你学医的时候,连睡觉都抱着骨架子。”
王音奴在正月就成了秦王妃了,朱橚要叫昔日情人二嫂,这种沉重的打击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虐身虐心。
徐妙仪一怔,“可惜了,周王妙手仁心,是个天生的好大夫,将来若一直钻研医学,八成是一位医学大家,造福千秋万代呢。”
朱棣问道:“你有没有法子让他振作起来?”
徐妙仪思忖片刻,说道:“自救者,人救之。如果在他心中,对医学的探索之心超过了世俗情爱。
我们给他再开一个医馆,让他继续当大夫,以悬壶济世为己任,找到了人生的目标,他肯定能够走出被北元郡主欺骗的阴影。”
朱棣点点头,说道:“好,就按照你说的法子。再开一间医馆,看他能否振作起来。”
提到开药铺,徐妙仪也来了精神,“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其他的不懂,药铺这一行当是精熟的。”
朱棣说道:“好。“
简直太好了!终于有借口经常找你了!朱棣暗道:五弟,对不起,哥哥要拿你当一回幌子了。
☆、第81章 兄长立威
徐妙仪勘验这些从湖底捞出的尸骸,无疑是监守自盗。
昔日明教大力长老、亲兵都尉府副指挥使郭阳天的令牌尚未被锈蚀,证据确凿。徐妙仪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可能是郭阳天配合魔教救出了狐踪,魔教却不再相信他了,干脆将他灭口,沉入湖底,以乱视听,当时天寒地冻,大雪纷飞,湖面再次结冰,连猎犬都闻不到任何痕迹。”
朱棣点点头,“应该就是如此,魔教真是狡猾狠毒。”
身为明教前任会员,徐妙仪对明教还有有感情的,说道:“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这具尸骸是否真是郭阳天,哪怕是宋慈在世,通过一副白骨是无法确认的身份的。”
宋慈是南宋著名的刑案高手,所编写的《洗冤录集》已经是断案官员和仵作们必学的著作。
这时外面呕吐的徐增寿和常森已经吐无可吐了,扶墙对着窗户说道:“好了好了,都成了一堆白骨了还看什么?天色已晚,快随我回家吧。”
因邓铭和秦王朱樉的前车之鉴,徐增寿本能的觉得燕王朱棣对自家妹子居心不良,只是碍于朱棣有亲王之威,不好意思直接将他撵走。
对于全天下单相思的男人而言,最讨厌、也是最需要拉拢讨好的人莫过于小舅子了。听到徐增寿的催促之声,朱棣惊觉时间过得飞快,两人独处,即使身处尸骸遍地的停尸房也是美好的。
不过幸好我已经有下次找妙仪的正当理由了。朱棣说道:“今日又麻烦你走一趟了。”
徐妙仪说道:“不麻烦,哦,那个药铺尽快开起来。周王是难得的医学奇才,就这样沉浸于伤痛中浑浑噩噩度日,也太可惜了。”
朱棣心中乐开花了,面上却依然淡定说道:“好,到时候需要你帮忙看看店面、劝劝五弟。”
徐妙仪爽快应下。心中却暗道:得想办法告诉道衍禅师和姚继同他们太子湖设伏杀狐踪一事已经被都尉府揭开了真相。最近朱元璋恐怕会加强歼灭明教的力量,他们一定要小心行事,逃过此劫。
自从元宵节被张士诚旧部堵在城墙上刺杀一事后,朱元璋的手段越发酷烈了,永安郡主的死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徐增寿支走了酒肉朋友常森,带着妹妹回家,一路上还摆出了兄长的威严质问道:“大妹妹,你一个女孩子,不能单独跟着燕王外出的,孤男寡女,有损你的名誉。”
徐妙仪觉得可笑,“二哥,你知道我当过两年军医吧,对于男人的身体和心理,我比你更加了解。二哥,你最近需要补一补肾了。女人和酒碰的越多,你的生命就越短,等到了三十岁,你恐怕需要借助一些药物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了。”
徐增寿老脸一红,“你……你一个黄花大闺女,怎么说出这种话!真是有辱斯文!”
徐妙仪吸了吸鼻子,说道:“二哥,连呕吐都遮掩不了你身上的那股胭脂水粉味,这时候你教训我有辱斯文?反正这里离军营也不远,我们去找爹爹评评理吧。”
顶着一身脂粉味去见老爹徐达?算了吧!会被爹爹打断腿的!
徐增寿吃瘪,徐妙仪呵呵一笑,“二哥,以后别用名誉什么教训我,我不是邓铭那种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傻子。我自有分寸。我和燕王、周王他们认识两年多了,在沙场上建立的交情,并非你认为的男女之情。”
徐增寿在妹子面前丧失了做哥哥的尊严和权威。好在他想的开:算了,连爹爹都管不了,我算哪根葱。
徐增寿心服口服,闻了闻衣襟,“那里有脂粉味?我怎么闻不到?”
徐妙仪噗呲一笑,“做贼心虚。刚才是我诈你呢。你和常森在一起不去花楼喝酒,难道去诗会文会和那群文人谈论诗词歌赋不成?这喝酒嘛一定要美人作陪,你们眼光高,普通胭脂俗粉肯定看不上,陪酒的定是花魁之类的清倌人。清倌人喜欢清水出芙蓉那种打扮,脂粉的味道淡淡的,几乎闻不出来,沾到你们身上就更淡了,美酒的气味基本能够掩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