涣散的意识逐渐聚拢,裴渡轻轻吸入一口气,眉间微拧:“谢小姐,那团魔气可曾对你做了什么?”
谢镜辞亦是回神。
对了,裴渡之所以能和她的系统进行交换,是因为在他识海里,同样寄居了一团外来的魔气。
那是道听不出男女的声音,被换进她脑袋里的时候,正在猖狂大笑,声称要将裴渡折磨得生不如死。
这让她想起在裴府的那个深夜,裴渡独自置身于房间,她打开房门,见到他面色苍白、脊背弓起的模样。
他声称是旧伤未愈,后来蔺缺前来疗伤,却并未发现多么严重的伤口,想来那只不过是为了让他们安心的谎言。
魔气入体,在体内肆虐不定,造成的痛苦无异于撕心裂肺,将血脉段段剥离。
一直以来,他都在默默忍受着这样的折磨。
“它好像,”谢镜辞心里发涩,循声应答,“藏进我识海深处了。”
很奇怪。
那团魔气来的时候嚣张跋扈,完全是不可一世的模样,可一旦察觉进入了谢镜辞体内,便倏然没了声响,一声不吭。
直到现在,它都没同她说过一句话。
无论系统还是那团魔气,都在他们识海里下了禁咒,无法向他人谈起与之相关的信息。
如今被蛊毒一换,禁咒也就没了作用。
真是无巧不成书,福兮祸所依。那蛊师定然也不会料到,自己一个小小的无心之举,会对他们两人造成多么大的影响。
谢镜辞浑身气力卸去大半,只觉心中感慨万千,又胡乱摸了把裴渡头发:“它是不是欺负你了?你可否知道它的来由?”
“不知。”
这道抚摸来得突然,让他不由想到自己不久前的模样,一时耳根生热:“原本在谢小姐脑海中的声音……似乎猜出了魔气的来头,但它避而不谈,很快消失了。”
莫非系统见过那道魔气?
谢镜辞心里更乱。
他们两人原本各自掌握着不同的线索,如今阴差阳错,分崩离析的拼图逐渐贴合,却仍然拼不出真相,反而让一切愈发扑朔迷离。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找到藏在幕后的蛊师,把蝶双飞解开。
至于那团魔气――
谢镜辞一个头两个大,倘若它回了裴渡身体里,岂不是又要作威作福。
她尝试敲了敲识海:“喂。”
没有回答,不知道藏进了识海的哪个角落。
“孟小汀说,在庙里有个秘密通道。”
谢镜辞环顾四周,只觉庙宇之中冷寂非常。
水风上仙的雕塑已然面目模糊,是男是女都已分辨不清,只能隐约看出道骨仙风、衣衫飘飞的模样,孤零零立在正殿中央,显得有些可怜。
若是那位仙人见到此番景象,心中定会难受。
她一面说,一面上前探寻。
据孟小汀所言,他们发现密道后进去查探了一圈,发觉密道通往山中,而蛊师早已不见踪影。
凌水村村民们的尸体,绝大多数被发现在远处的潮海山上。
蛊师以潮海山作为据点,倘若毫无遮掩,光天化日之下把尸体运往山中,很容易会被旁人察觉。而恰好这处庙宇荒无人烟,只要挖出地道,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潮海山。
这回之所以被他们碰巧遇见,应该是那人做完了新的蛊人,想将它从密道里带回后山,没成想撞上莫霄阳的除尘诀。
可怜的水风上仙,不但人没了,老家还无端变成这副模样。
密道十分隐蔽,因为被孟小汀等人打开过,如今大大敞开,想要找到并不难。
谢镜辞向下看去,只见到一片混沌漆黑,抬头看一眼裴渡:“我们进去看看吗?”
他点头:“我先。”
进入密道,首先闻见一股尘封许久的灰尘气息。
裴渡引出一道灵火,照亮前方道路。只见两侧泥土腥湿,沾染了片片血渍,细细看去,亦有被指甲用力抓挠的痕迹,想来是被抓获的村民尚未死去,竭力反抗,却还是难逃一死。
谢镜辞下意识觉得恶心。
邪修与魔修不同,重点在一个“邪”字。既是邪,就多的是以人血为引、人身为器具,视人命如草芥,做了不知多少残害无辜百姓的事。
这位蛊师想必是看凌水村无人看护,便胡作非为。
两人顺着小道一路前行,能隐隐感到空气里飘浮着的邪气,等临近尽头,谢镜辞才终于长长吸了口气。
“我听说,在这座山里发现了三具尸体。”
离开密道,就是一片竹树环合的密林,灌木将出口遮掩得难以发觉,裴渡为她支开树枝,让出一条小道。
谢镜辞缓步前往山中更深的方向,继续道:“那些人的死状各不相同,有的被抽干鲜血,有的浑身都是刀伤,还有一个身体里全是虫子,连死都不得安生。那蛊师――”
她说到这里,话音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