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1 / 2)

谢镜辞静静地听,指尖轻抚桌面。

一旁的孟小汀好奇追问:“或许,先生曾经结过什么仇家?”

先生连连摆手:“哪儿能啊?我一辈子过得平平稳稳,别说结仇,连骂人打架都几乎没有过。”

“不一定是仇家。”

谢镜辞笑道:“也许是某个同你相看两厌的人,又或是日子过得不顺心、连带着看你也不顺眼的人,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极有可能从某天起消匿了踪迹,再没出现在你眼前。”

她语气不紧不慢,自带沉缓悠静的威慑,账房先生听罢一愣,竟没像之前那样立即反驳,而是眉头微沉,显出有些迟疑的模样。

“你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有过。”

他吸了口冷气,似是突然浑身发冷:“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儿了。我和那人是同乡,都生在一处山中村落,我们村子没什么钱,无论修炼还是念书,对于其中大多数人家来说,都是件苦差事。”

孟小汀惊诧地与谢镜辞对视一眼。

“按照村里的规矩,在学堂终考拿到头名的,能被负担起继续念书的钱,送去更大的城中。”

账房先生发出低声喟叹:“我们两人平日里不分高下、各有所长,在终考里,我以三分之差胜过他,得来了离开村落的机会;至于他……那时恰逢他爹重病离世,家里欠了一堆外债,情况如何,你们应该能明白吧。”

莫霄阳原以为能听见多么狗血的恩怨纠葛,闻言怔忪一呆:“就这样?”

“就这样啊!后来我回到家乡,得知他在五年前就不见了踪影,至今没再出现过。”

账房先生蹙眉:“虽然这样一说,我在梦里见到的情景的确是家破人亡、屡屡落第……但我并未存心害他,就算他心有不甘,也不至于用上如此阴毒的招数吧?”

用不用,恐怕得那人说了才算。

谢镜辞目光稍凝。

果然如此。

当时她与裴渡同时撞上殷宿,而身后那人突然出现时,裴渡正好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按理来说,裴渡才是更容易被邪气击中的那个,来人却特意避开他,把靶子对准谢镜辞。

他们打从一开始,就明确了目标。

她与殷宿有仇,结合云京城里昏迷的人形形色色,彼此之间并无联系,可以大致推出那些人此番前来,正是为了报仇。

正因为复仇之人并非同一个,昏迷不醒的受害者们才会显得毫无关联。

至于那团邪气,应该就是一切行动的组织者。

只不过……这所谓“复仇”的理由,还真是愚蠢又可笑。

同样的走投无路,同样的心生嫉妒怨恨,自己没法继续活,便把过错全都归结在别人身上。不过是群胆小怕事、不敢承担的懦夫,就连报复,也要借助那团邪气的力量。

从账房先生口中,似乎已问不出别的什么东西。

谢镜辞温声道了谢,刚出琳琅坊,就听见莫霄阳的自言自语:“所以那群人是自己过得不好,就见不得别人好?”

“话也不能这么说。”

孟小汀神秘兮兮地一笑:“方才你们在问账房先生话的时候,我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从两个女客嘴里,听到了很是有趣的消息。”

谢镜辞与莫霄阳一道睁圆了眼看向她。

“被救醒的人里,要属云京城鼎鼎有名的许老板――就是我曾跟你们说过,林姨那个突然昏睡的合作对象。”

小姑娘得意洋洋地一仰头:“听说他刚一醒来,就发疯一样胡言乱语,说什么‘不该一时贪财陷害于你’,显然是曾经做了亏心事。”

“也就是说,这群人各有各的原因和目的,许是为了复仇,经由邪气主导,聚在了一起。”

谢镜辞还是想不明白:“可账房先生的同乡五年前就失踪了,殷宿也不见踪影许久。若想报仇,为什么要一声不吭等待这么多年?在失踪的那段日子里,他们又发生过什么?”

完全搞不懂。

“那邪气所用的秘术,亦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孟小汀打了个寒战:“倘若我梦见什么血红大宅、咬脖子的人,一定会吓得半死。”

那场梦可谓她的人生污点,谢镜辞囫囵应和:“唔唔嗯嗯――”

等等。

咬脖子的人。

她当时说了……咬脖子的人?

她向裴渡表露身份,理应是在梦境后半段,那时顶多窜出个和她长相一模一样的女儿,一旦说漏嘴,提到咬上腺体那件事――

岂不就意味着掉、掉马了?

谢镜辞脑袋疯狂乱炸。

谢镜辞通体发热发冷又发凉。

谢镜辞听见裴渡迟疑的嗓音:“谢小姐……?”

她决定回家洗个热水澡。

只有这样,当她闭上双眼死去的时候,尸体才不至于太快发烂发臭。

空气在这一瞬间达成了微妙的凝滞,谢镜辞正思索着应该如何解释,猝不及防,突然察觉到一股越来越近的杀意。

上帝关上一扇门的时候,一定会打开另一扇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