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2 / 2)

若想打消对方的顾忌,只能出此下策。

他违心地活了整整五十年,暗地里却在瞒着所有人继续练剑,一番苦熬之后,终于等到今天。

其实这件事,自始至终都与周慎毫不相干,哪怕他离开芜城,也不会有任何人出言指责。

然而仅仅因为付潮生,这件事便完完全全地,成为了只属于周慎一个人的秘密。

他下定决心报仇,哪怕鱼死网破――这是对同伴最后的责任与承诺。

江屠看出他们体力不支,即便同样受了不轻的伤,却还是肆无忌惮放声大笑,露出更为兴奋的神色。

刀光杂乱落下,劈开大堂里的根根木柱,楼阁无法继续支撑,自角落开始,逐渐向下坍塌。

刀刃般锋利的灵力刺中小腹,温妙柔吃痛之际,感受到一股更为狠戾的冲击,被径直击飞数丈远。

在剧痛席卷全身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知晓了今夜的结局。

只可惜,还差一点点……他们就能成功了。

自阁楼之外,隐约传来许多人的嘈杂脚步,后来交谈声逐渐增大,似乎是在争吵些什么东西。

周慎终于还是倒下,江屠抹去嘴角血迹,淡淡望一眼窗外,不耐烦地皱眉:“那群刁民又在搞什么花样……难道还想进我揽月阁不成?”

温妙柔眉心一跳,心里浮起某个名字。

那个叫谢镜辞的姑娘同样知道付潮生下落。

她定然已将一切公之于众,才会致使这么多人聚在此地,想要讨个说法。

揽月阁里遍布江屠爪牙,要想来到顶层,恐怕得和那些人缠斗一段时间。

而正是这段时间,足够让江屠把她和周慎杀掉。

明明只相差了短短一会儿而已。

真是倒霉。

剧痛侵袭全身,温妙柔看见江屠握住弯刀,居高临下望着跟前的周慎。

刀尖冷然,缓缓掠过他脊背,最终稍作停滞,落在靠近心脏的地方。

从出生开始,温妙柔的整段人生里,似乎从不存在过“好运”。

她是真正意义上的逢赌必输、喝个凉水都塞牙,当她把自己的倒霉事儿告诉付潮生,听见后者轻声一笑。

在那之后,温妙柔突然开始走起好运。

路过饭馆,莫名其妙成了他们的第一百名客人,得以吃到连续一个月的免费午餐;突然有神秘人在每天清晨都悄悄往她窗台放花,声称觉得她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值得小花作为礼物。

那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得到陌生人直白的认可与赞同。温妙柔高兴得一连三天蹦蹦跳跳,将每朵不起眼的小花细细珍藏。

后来付潮生走了。

她再也没在清晨的窗前收到过花。

直到那天,年纪尚小的她才后知后觉明白,原来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倒霉,那些所谓的“好运气”,不过是另一个人的煞费苦心。

她的好运,全是由付潮生相赠的。

弯刀缓缓向下,温妙柔见到周慎背后涌出的一抹殷红。

江屠同样受伤不轻,倘若有任何一人突然出现,都有机会瞬间扭转局面。然而走廊外寂静无声,没有人来,也不可能有人来。

她真是……倒霉了一辈子,连死到临头的时候,都碰不上一丝好运气。

“永别,周馆主。”

江屠语落,压刀,低沉的男音不带丝毫感情,被冬雪浸得携着股冷意,最后一个字如同落珠,击打在静谧雪夜。

温妙柔颤抖着深吸一口气,握紧珍藏许久的护身符。

在护身符里,是一片来自多年前的花瓣。

付潮生。

只要一点点好运气,如果可以的话――

也恰在须臾之间。

窗外无穷无尽的暮色中,竟同时出现另一道破风而来的轻响,刀风势如破竹――

直攻江屠眉心!

温妙柔:!!!

这出变故来得毫无征兆,温妙柔兀地睁大双眼,尚未细看,便察觉窗外涌来一阵透骨寒风。

不对,那不是风。

那是个……破窗而入的人。

温妙柔屏住呼吸,听见自己疯狂的心跳。

――她怎会从那种地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