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你的文笔,京城没几个人比得上。”
陆玉安连头都没偏,指了指桌案,“放这吧。”
两人对视了半晌,陆玉安没有开口的意思,屋内静的连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到,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拉到墙上,灼灼跳动。
“高晚之这件事,你们怎么看?”
终于还是提到了,萧子良倒吸了口气,在没有明确陆玉安心意之时,他们必须小心谨慎的揣摩。
中立,是最好的表述方法。
“殿下,依据目前处境,应与不应都有情可原。
若是应了这门婚事,高相以为自己多了个眼线,依傍,实则也为殿下赢取时间,丰满羽翼。
若是拒了这门婚事,那么必然激起高相的反意,照我的想法,能不流血,还是尽量求和。
当然,殿下如今的势力,明枪实剑也不怕他,只是瘟疫刚过不久,恐会造成慌乱。”
萧子良说的有理有据,陆玉安同样心知肚明。
有些事情冲撞到脑中,便让他失去理智思考的能力,比如现在,他睁眼闭眼,面前好像都有那么一个人,举着帕子,蛮横而又娇俏的对着他,几乎命令道。
“闭上眼睛,你自己擦吧!”
“好了,我得赶紧走了,六哥哥还在等我。”
烦躁的转了个身,侧躺在榻上,陆玉安忽然猛地坐了起来,沉声说道,“应了这门婚事,昭告天下,以示同庆。”
第64章
迷醉的光下,寸寸金色铺满花丛,一个粉色身影提着花篮,一边哼着小曲,一边采摘新鲜的牡丹,硕大的花瓣开的富丽华贵,她采的兴奋,篮子里满满登登,被压紧之后,忽然悉数倒出来,全都扔进旁边闲置的池子里。
她很是高兴,随后又提了空篮子,继续折枝。
张冲拐进月门便看到这样一幅场景,美人,花下,清风,淡香。
陆玉瑶听到了动静,转过身,咧嘴一笑,“你回来了,我都要憋疯了。”
张冲闻言,连忙上前,刚要行礼,便被陆玉瑶一把拽住胳膊,“好了,别来这套虚礼,我给你做了个东西,你且闭上眼睛。”
浅浅的呼吸声,飘着若有若无的女儿香,张冲耳根子不自觉烧了起来。
腰间似乎被挂了什么东西,陆玉瑶轻轻一拍他的肩膀,“看看喜不喜欢?”
张冲低头,用手抬起那抹芬芳,是绿缎打籽绣双果花篮香袋,针脚细密,看起来用了心思,边缘以金线勾勒,香袋下面缀着两束流苏,很是清爽。
“喜欢。”
“那你拿个宝贝与我换?”陆玉瑶摊开手,一副毫无心机的样子,偏着脑袋睁着大大的眼睛。
“我?”张冲低头看了一圈,“我这个粗人,没什么精细玩意。回头我去趟七宝斋,听说他们从南疆新进了一批玉石。”
陆玉瑶背转过身子,继续采摘富贵牡丹,“罢了,那些寻常俗物,我自小见的多了,不稀罕。”
张冲绕到她跟前,讨好似的献宝,“那你倒是说说,喜欢什么,我就是倾尽所有也给你弄来。”
“傻瓜。”陆玉瑶弹指点了点他的额头,忽然看向他腰间,“送我你这把小匕首,我防身用。”
“啊?”张冲不解,反问道,“这匕首锋利,你不是有鞭子了吗,还要这东西作甚?”
“你真是爱唠叨,要给便给,不给就直说。”见她脸色变冷,张冲连忙解下匕首,摸着上面刚打造的嵌孔,有些不舍。
“我还想着,杀一个人便嵌一颗宝石,这还空落落的,你一个姑娘家,怎的竟爱这些打打杀杀的玩意。”
陆玉瑶接过匕首,爱不释手的捧在面前,撇嘴虚瞟了他一眼。
“这话难道你不该跟鸾玉去讲?比起她来,我算得了什么?放心,我会替你好好照顾这把匕首的。”
树下的石桌上摆了一壶酒,两个杯盏,洋洋洒洒的花瓣落到桌面,鸟鸣清幽,池中流水潺潺,张冲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陆玉瑶。
“你表姐被赐婚了。”
陆玉瑶眼皮微微抬了抬,漫不经心回了句,“是吗?谁这么倒霉?”
“燕王殿下。”
陆玉瑶猛地抬起头,忽然难以置信的笑了笑,手指捏着杯盏,声音带了一丝颤抖,“三哥?”
短暂的沉默之后,陆玉瑶举起杯盏,对着张冲碰了过去,“那我还需好好准备贺礼了。”
......
东宫惶惶,日日不安。
有几个婢女平白无故的失踪后,凤仪殿那位正主请了世外高人,在殿内各个角落驱邪避祟,就连平素里熏得香,都一律按照高人指点,更换了种类。
陆玉明扒着窗棱,两只眼珠子穿过孔洞,到处看,有婢女从旁经过,被他猛地一喊,当即吓得魂魄去了三成。
房内侍候很少,有两个在外厅,胆战心惊,一刻也不敢闭眼。
传闻消失的婢女其实都被陆玉明杀了,没人敢问。
陆玉明看够了,累了,就蹲在软塌上,屈膝抱头,然后捡起案上的糕点塞进嘴里,吃了不多会儿,便跟发神经一样,右手胡乱扑空打着,然后两腿一蹲肩膀一缩,又哭又笑,最后便是狂喊乱窜。
几个侍卫都没他力气大。
所有人都知道,太子早晚要被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