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宅院之前,我们到东宫走一趟,看看她,顺便给她提提气。”
鸾玉梳洗完,戴上海棠花玉簪,今日她穿的格外素净,窄袖斜襟小袄,团绒围成的领口,托着那张粉嫩的脸,袖口边沿金丝银线滚边,下罩一条百褶如意裙,精致的小靴随着走动若隐若现。
“公主,我觉得这两条宫绦都好看,着实分不出好坏。”
如烟手里举着两条宫绦,一粉一绿,还是刚进京的时候,晋帝赏赐的。
“绿色的吧。”
鸾玉随手一指,忽然想起什么,“如烟,将我所有的禁步都收到库房,往后在晋国,只佩戴宫绦便可。”
梁国礼仪繁多,世家贵女腰间都会佩戴禁步,走起路来环佩叮铃,多以约束贵女的仪态,但凡走路声音乱了节奏,便会被人耻笑不尊礼节。
晋国不同,以当地的民风来看,对世家子弟的要求远不如梁国那般苛刻。比如陆玉瑶,平素不是挂一条宫绦,便是随意带个香囊钱袋,很是随意。
如烟弯着身子,将宫绦小心系好,又理了理下面齐整的流苏,不由叹道。
“公主便是什么都不带,也是大晋国最美的。”
“你喜我,自是看什么都顺眼。”
如意掀开门帘,拍了拍头顶的雪,带来一阵浓重的寒气。
“马车等在门外了,公主,咱们走吧。”
太子不在东宫,这几日一直住在宫里,就连高相,每日也是早出晚归,为了顾宝坤的事情,可谓是费劲心力。
宝和园重修一事自然而然落到了齐王手里,由工部协办,工部尚书秦厉和工部侍郎裴远行都是燕王陆玉安的人,此番解决了肉中钉华文清,做事便更顺手了些。
从正院绕过曲水亭,然后转过重重假山,四面环绕的抄手游廊,精美绝伦。往前走的时候,领路的小厮没有过多言语。
越走越荒,堂堂东宫,实在难为他找出这么一处破败的院落。
尤其是下过雪后,除了院中觅食的鸟雀,连个脚印都看不到。
“公主,屋里冷,奴才觉得您还是少逗留一会儿,免得伤了身子。”
鸾玉穿着厚实,外头还有宽敞的披风,她点点头,客气回道。
“多谢领路。”
掀开帘子,入门便看见一个干巴的炉子,旁边摊着烧完的炭火,一股子酸臭味。
又凉又阴。
鸾玉扇了扇面前的空气,屋内摆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上头的漆面都掉了,床上那人裹着被子,眼神冷冷的瞪着鸾玉。
锦竹从床上跳下来,惊慌失措的跪下。
“公主,你怎么来了。”
鸾玉撇开她径直走过去,站在姚燕云对面,不禁抬头打量床边的装饰。
窗户破了洞,被胡乱用东西挡住。床上的几案上面摆了两个缺口的粗碗,一个光秃秃的,另外那个只剩下没冒热气的水底。
姚燕云咬着嘴唇,忽然眼角泛起泪花,她搓着被角,柔弱的脸上满是风霜。
“阿玉,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鸾玉一怔,这人不是撕破脸皮了吗,怎的还发出这种疑问?
不是她姚燕云告密,说鸾玉窝藏梁国六皇子,并且与之有奸情的吗,难道脑子坏了,全忘了?还是把鸾玉真的当做傻子。
“燕云,你烧糊涂了?”
鸾玉复又看向地上的锦竹,几乎要笑出来。
“锦竹,燕云吃药了吗?”
锦竹也不知道是冻得还是吓得,浑身哆嗦个没完没了。
“回公主,姑娘过来之后便极少说话,想是被那日的场景吓着了,还请公主不要生气。”说着,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又可怜兮兮的求饶。
“公主,你救救我吧,救我离开东宫。这里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那些小厮丫鬟个个不把我们当人看,每日吃剩的饭菜拿过来,清汤寡水连点油星都见不到。
公主,天寒地冻的,我们的被子都浸了凉气,晚上睡到半夜脚都是冰凉冰凉的,太子殿下虽然把姑娘抬了进来,可自始至终就没来看过她啊。”
“皇上下的旨意,我怎能带你们离开?”鸾玉找不到可以落座的地方,便站在原处,一缕缕风从破烂的窗户口灌进来,姚燕云缩了缩脖子,眉眼委屈。
不过数日未见,那张脸已经不如从前那般润滑细致,两个腮泛着干裂的红,嘴唇上裂了口子,发上干干净净,只带了个朴素的簪子。
“公主,你只带我走,我不是太子的人,我只是个下人,你带我走吧。”
也不知这几日东宫下人究竟对她做了什么,锦竹这般惊慌失措,哭的毫无章法。
姚燕云哼了一声,合上眼皮,不再搭理鸾玉。
前世锦竹为非作歹,一路陪着姚燕云登上皇后宝座,对鸾玉下手的时候也不带含糊。
那时候,鸾玉也想问问,能不能给她一个机会,重来。
锦竹哭的愈发大声,鸾玉对着如烟摆摆手,那人立刻上前,将手里的请帖放到几案上,姚燕云蹙着眉心,警惕的看着鸾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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