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节(1 / 2)

何箕踱步向前,捡起一枚沾了江灼血迹的飞镖,手指在那血迹上轻轻一捻,竟是放到自己的唇边蹭了蹭,笑叹道:“傻孩子,人生在世难得糊涂,受这样的罪,是何必呢?”

【其实我还是有点佩服这个年轻人的,不管本事大小吧,最起码吐了血一声不吭,刚才面对生命危险也没慌,做到这两点就已经算是硬汉了。】

【对啊对啊,一般人做不到吧?刚才那些说风凉话的,你们敢吗?】

【可是对手随便一掌就能打成这样,这是真的比不过啊。】

现在,被逼上绝路的人是他,退无可退,只有向前!

江灼眼看何箕嘴上说的好听,出手却毫不留情,又有再次抬掌击来的趋势,这次他没想着躲,而是纵身一跃,长剑直刺而出!

出剑的那一刹,仿佛周围的空气都有瞬间的凝滞,周围的一圈白色灯笼悬在半空,东摇西晃,连带着那火苗都忽明忽暗,不断闪烁,将何箕和江灼两个人的影子扯成各种奇怪的形状。

嗡——

掌力与剑气相碰,灵流撞击,发出巨大的嗡鸣声。猝不及防的观众们连忙纷纷将音量调小,可想而知,如果有人在现场,会被震伤也不一定。

江灼的手臂有细微的颤抖,胜负尚且未见分晓,刚才的种种嘲笑质疑,却一下子沉寂下来。

因为在江灼出手之前,他们看何箕的一掌,只是平平淡淡挥出的一掌,而观众们眼中的江灼,却被这一掌打的受伤吐血,毫无还手之力,因此众人纷纷觉得江灼势力太差,比赛不够精彩。

直到江灼真正迎上了何箕这一击,众人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何箕之前那一掌的可怕之处。

恍惚间若见洪水滔天,席卷扑面而来,掌力涛涛,仿佛无穷无尽,而江灼那一抹剑光时隐时现,微弱到仿佛随时都能淹没在这片浪潮之中,却依旧顽强地散发出那一线光明。

精卫填海,该说不自量力,还是坚毅无悔?

何箕似乎也对江灼的做法感到了诧异,他知道江灼恨自己,但同时他也明白这个徒弟对自己的忌惮和敬畏,对方的主动出击出乎何箕的意料,而他更加厌恶的,是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

相差三十年的功力可不是说着玩的,江灼凭着一股锐气与何箕抗衡,长剑递到一半,手臂尚未完全伸直,就已经无法寸进,双方便僵持住了。

他死命抗住,却知道这样坚持不了太久,心里想着自己的功力没有何箕深厚,必然抗不过他,正琢磨打破僵局的办法,忽然感到剑上压力一轻,何箕竟然变招了!

江灼一愣,随即心中漫上喜悦。

父亲说的果然没错,何箕生性傲慢,或许他可以忍受憎恶、抱怨、仇恨,但是他无法容忍别人对于他的轻视和挑衅,江灼作为他的弟子,竟然刚刚吐血之后就敢正面硬刚,这自然是何箕所不能接受的。

所以他决定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一个教训。

江灼自然不是为了即将挨更重的揍而感到高兴,而是何箕的行为,让他觉得对方没有那么深不可测了,似乎真的可以从细微处窥得一些他的软肋。

因为他的出招,何箕撤回了掌力,那么他接下来要干什么?江灼的剑法是他教的,现在却敢于直接对他剑锋相向,所以何箕必然也是要拔剑,这样才能让江灼更加深刻地意识到他在剑法上面的浅薄。

江灼一下子意识到了这一点,在他感到剑上压力松懈的那一瞬间,毫不犹豫,也立刻随之变招,横剑削向何箕的腰侧。

他知道,何箕的习惯是在衣服的左侧暗袋里藏有佩剑的召唤符,每次拔剑之前,就算是动作再快,他的手也一定会往那个方向伸去。

而且习武之人,每一个动作都是从小苦练过无数遍,为了避免拖缓出招的速度,这个习惯一旦养成,很少有人再去改变。

江灼赌了这一回,看见对方变招,没有再撤剑防守,而是再次选择了进攻。

观众们看他一开场就在对方的攻击之下狼狈不堪,不了解的人还以为江灼的本事其实很菜,却没想到,两人之间的第二次较量就变得精彩很多。

只见剑光耀目,掌力如潮,不单威力惊人,动作也是极为潇洒。

这才有不少人才知道当时是自己看走眼了,对江灼刮目相看,来不及赞叹,聚精会神地看着下面的发展。

眼看江灼正面全力出剑,何箕竟然撤开手掌后退,弹幕中有懂行的人分析道:

【江灼这一招以攻为守,把对方给逼退了,用的不错。但是接下来何箕肯定要变招,他应该做好防守准备应对了。】

这话一出,底下有不少人赞同,结果谁也没想到,江灼接下来的一招竟然是没头没脑地冲着何箕的左腰刺去,众人哗然。

——又不是要害,扎那里干什么?

难道刚夸完他,又要乱打了?

但再次让他们惊讶了,江灼这看似无用的一招,竟然成功打乱了何箕的节奏。

何箕本来要拔剑,结果江灼提前料到了他的招式,剑锋先行点向何箕手掌要落下的位置。这样一来,就等于何箕自己把手迎上去,往江灼的剑锋上面撞。

何箕见状十分意外,他从未想过,昔日拉着衣角对自己百般依赖的小徒弟竟然已经成长到了这个地步,有了如此本事,还能反过来料敌机先,将了他一军。

这样的认知让他少了些许傲慢之心,取而代之的是亮起来的目光,以及脸上的浓浓兴味。

何箕被江灼逼的不得不再次换招,既然拔不出剑,干脆并指为剑,身若浮云,飘忽而退,避开江灼招式的同时,那一指向着他的额头点去。

他的面上犹带着浅笑,动作快的却如同一道残影,这一指的气劲破空而出,霸气四溢,骄若艳阳,尚未点实,便已经有股巨大的压力避免而来!

江灼挥剑上架,剑锋与指尖真力相交,发出“叮”一声脆响,周围真气鼓荡,山壁上碎石纷纷而落。

何箕仿佛存心让他尝到阻止自己拔剑的恶果,一指之后,随即招式连绵而上,真气纵横,使得江灼只感浑身上下肩井、中、中枢、阳关等要穴仿佛都已经在对方的压迫笼罩之下,剑招不敢稍有停顿,只能凭着一股毅力奋然迎击。

周围的灯笼扛不住这股力道,也已经灭了一大半,光线昏暗,可是现在是否能目中视物其实已经不甚要紧了,在这种情况下,拼的唯有一个“快”字。

谁的招式快,谁便得占先机,谁若是稍稍落后,破绽一出,便是杀身之祸!

两人即是师徒,本来就是出自同源,因此一出手都是瞬息万变,观众们早已看的目眩神迷,屏幕上交织的光影中,唯闻真气相交之声如同刀剑,叮叮不绝于耳,如冰雹乱落,如万马奔腾,又如战鼓齐擂,繁音密点,夺人心魂,分毫不让。

但即便一时难分胜负,两人的状态却是截然不同的。何箕功力深厚,损耗也小,江灼却已经是汗流浃背。

他本来就比对方小了三十岁,每一下对招都震的手臂酸痛,勉强举剑的时候肌肉颤抖,简直仿佛在经历什么酷刑,支撑到现在完全是凭着一股意气,实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可是这一回,却再没有一个观众能够出言不逊,认为他本事有限了。

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眼睛也不眨一下地盯着屏幕,心中除了“厉害”和“震撼”两个词,几乎再也想不到别的。

这种强度的对战本来就很难给人余地思考,更没有任何投机取巧、耍小聪明的余地,江灼活了二十多年,也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做真正的“连吃奶的劲都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