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儿是古玩街啊,俨然成了一条宗教用品专卖街。
一眼望过去,古董铺子里,能摆出来的,大多是真货,零零星星几件,摆在正中央,用玻璃柜隔着,其余格台上,不是放着陶制的菩萨像,就是放着桃木剑,或者是铜币串的七星剑,一尊尊弥勒佛,一串串辟邪的佛珠,看起来虽然古色古香,但全部凑到一起,就感觉不伦不类。
走在街上的大多数是来京游客,很多都是第一次来北京,而且也是外行,对潘家园的局势不了解,以为这里原本就是买这些宗教工艺品的,完全没有发现这里的怪异之处。
看店的店员如同死了娘一样,没有一点生气,有顾客看菩萨像,连口的懒得开,懒洋洋的趴在柜台上。
胖子瞧见我目瞪口呆的神情,道:“看见没,这景象已经维持半个月了,上面一直没放松,走,去我的堂口里看看。”跟胖子饶了半天,进了他在潘家园的一处铺子,古色古香,双开的对轴雕花门,刷着亮蹭蹭的红漆,扁上书着‘聚宝斋’三道金字,比起旁边卖菩萨的小铺子,里面真货颇多,我一看伙计,哟,还是个女的。
女人穿着水蓝色的旗袍,乌黑的头发盘在头顶,用一根玉兰簪子插着,身段婀娜,瓜子脸,长相偏于古典美,在古色古香的铺子里一坐,格调顿时上升不少。
我看了看那女人,再看了看胖子,忍不住问道:“你没把人家潜规则吧?”
胖子直接踹了我一脚,道:“屁,少拿胖爷开涮,胖爷当年也是从无产阶级奋斗上来的,最恨糟蹋黄花闺女的勾当,我可清白的很,你少满脑子黄色思想,小日本动作片看多了吧。”
胖子话音刚落,那旗袍美女就迎了上来,微微一笑,声音温柔清脆,跟黄莺似的:“老板,今天怎么有空过来。”胖子一改凶神恶煞的模样,胖脸上全是猥琐的笑容,道:“哎哟,妹子,我没事来转转,这是我兄弟,吴邪,现在还是单身,杭州大学本科毕业,长沙古玩界一霸,家大业大……”
胖子还在说,那姑娘就好奇的看了我一眼,水灵灵的眼睛带着笑意,我只觉得脑袋一热,顿时有种血在往上冲的感觉,不着痕迹的在胖子腰上掐了一把,他顿时噤了声,嘴里直抽凉气,道:“别、别,这么多人,别闹。”
旗袍美女抿嘴笑了笑,道:“老板,要查账吗?”话是对胖子说,一双眼睛却直盯着我,我心里咯噔一下,扑通扑通跳起来。
她看上我了吗?她看上我了吗?
胖子揉着腰,挥手道“不查,我就带兄弟来转转,你忙自己的事。”旗袍美女便领着我们进了铺子,去后堂给我们沏茶,胖子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道:“别看了,人都走了。”
我回过神,见周围没外人,立刻在他脑袋上拍了一把,低吼道:“王胖子,你存心看我出丑是不是,老子祖宗十八代都快被你交代出去了。”
胖子嘿嘿一笑,道:“胖爷不是看你老大不小了,为你的终身大事操心嘛。我跟你说,这姑娘姓林,叫雪颜,大学一毕业就在我这儿工作,每天按时上下班,胖爷打包票,绝对是个好姑娘,无不良嗜好,也没有滥交,现在这么好的姑娘可不好找,你要喜欢,胖爷就做主了。”
我瞧他越说越不靠谱,道:“行了行了,我刚刚经历感情创伤,不想谈这些事。”
胖子呸了一声,道:“那姓张的人都死了,人家正眼都没瞧过你,你有什么好创伤的。道路是坎坷的,但前途是光明的嘛,不能为了一颗歪脖树,放弃一片大森林啊。”
说话间,林美女端了茶出来,现在时间尚早,才下午六点多,天子脚下,正是人潮涌动的时候,我和胖子坐在铺子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正讨论着明天去接机的事情,迎面走来了一个中年男人,林美女上去接待,两人嘀嘀咕咕也不知说什么,片刻后,中年男人似乎不满意,怒气冲冲的走了。
本来我没觉得有什么,但那中年男人一发怒,面容一扭曲,顿时让我升起了一股熟悉的感觉,总觉得这人似乎在哪儿见过。
这时,胖子嘴里嘶了一声,低声道:“天真,有没有觉得那人有些眼熟?”我心里惊了一下,连胖子都觉得眼熟,看来这人我们八成在哪儿见过,不过我在京城认识的人不多,上一次来北京也是匆匆一夜就走,要说待得最久那段时间,还是两年前跟霍老太见面那一次。
一想起霍老太,我顿时惊醒过来,总算想起那中年人,当初我们点天灯,抢鬼玺跑路,被新月饭店的人追上,秀秀和小花带了一帮人来救场,如果我没记错,那个中年男人,应该是小花的手下。
他怎么到胖子店里来了?
我赶紧跟胖子一说,胖子立刻问林美女:“那人刚才来干什么?”
林美女颇为无奈,道:前些日子不是有人要转铺子吗?我之前听您提起过想扩建,当时以为您会有兴趣,就留了联系方式,结果后来北京城里严打,现在生意不好的,巴不得都把铺子盘出去,谁还愿意接,这事怪我擅自做主,没有考虑周到,那人说我放他鸽子。”
我和胖子对望一眼,胖子嘴里嘶了一声,道:“花爷手下的人要转铺子?难不成姓解的准备洗手不干了?”我觉得事情不对劲,就算是解小九要清产漂白,也不至于要让手下的人出来跑路子,况且还恰恰跑到胖子的堂口里,怎么想都觉得古怪。
那中年男人刚走出去不久,于是我赶紧拉了胖子一把,道:“走,咱们跟上去看看。”我俩出了铺子,那中年男人对潘家园十分熟悉,七弯八拐抄近路往大马路上走,我和胖子起初是混在人群里跟,到后来越跟人越少,我正觉得不对劲,那中年男人突然停下了脚步,猛的转过身,目光直勾勾盯着我和胖子。
我心中惊了一下,心道怎么这么快被发现了。这时,一辆黑色的奔驰低调的从偏僻处使出了,中年男人冲我和胖子躬身一摆手,道:“小三爷,解当家有请。”
我顿时会晤过来,靠,哪里是什么凑巧,根本是被人算计好的。
胖子哼了一声,显得很不爽,道:“这解小九,要请咱们做客就直说好了,动什么花花肠子,天真同志,去不去?”
我点了点头,道:“好歹兄弟一场,人家一番盛情,咱们也不能辜负。”说完,我和胖子上了那辆小奔,车子在夕阳下,一路驶上大道。
解宅坐落在琉璃厂一带,那一片有一带老四合院,都是从清朝就延续下来的建筑,现在已经卖到了天价。
车子行驶到解宅时,天色已经昏暗,解家门口,挂着一对大红灯笼。灯笼下,左右各蹲了一只石狮子,朱红漆的大门上,钉着十八枚一排的柳钉,此刻中门大开,俨然是迎接我们。
胖子看到这儿,撇撇嘴道:“这简直就是封建社会,都什么年代了,还在门口挂俩灯笼,不知道的还以为拍深宅大戏呢。”胖子刚说完,就听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道:“胖爷,我这解宅当然比不上你的院子,你要不待见,我这就派人送你回去。”
“哎哟,花爷,您怎么亲自出来迎接了,这怎么好意思。”胖子一向跟小花不对盘,说话就不怎么客气。
几个月不见,小花到没什么改变,依旧喜欢穿粉衬衫,冲我招了招手,道:“吴邪,进来吧。”我瞧他心情似乎不错,上一次在昆仑斗里,这小子说话都夹枪带棍,今天怎么转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