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除暴安良,多威风啊。”岳筱慧歪歪脑袋,“还能帮助别人—把那些坏蛋通通抓住。”
“你想得够远的。”
“不远啊。再过一年多,我们就毕业了。”
“远。我们还是想想眼前的事吧。”魏炯笑着站起来,“比方说我们的肚子—去食堂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哈哈,好。”
“我去阅览室拿书包。”魏炯抬脚向门口走去,“你等我一会儿。”
“嗯。”岳筱慧坐着没动,“顺便把我的也拿上来,就在你斜后方那张桌子上。”
魏炯应了一声,穿过小门,走下台阶,直奔二楼阅览室而去。
收拾好自己的书包之后,魏炯又按照岳筱慧的指示,找到了那张桌子。他同样也很熟悉那个紫色耐克书包,装好书本和文具,拎起她的水杯,再次向天台走去。
刚刚走上顶楼,魏炯忽然想到了什么,加快了脚步。迈上通往天台的台阶的时候,他几乎跑了起来。
拉开小门,他看见岳筱慧还在水泥长凳上安安稳稳地坐着,那个牛皮纸档案袋依然平放在她身下。
女孩听见他的脚步声,转过头来,从嘴边取下一支即将燃尽的香烟。
天色已经渐渐变暗。在微微的春风中,岳筱慧的长发飞起来。她的半张脸都隐藏在暗影中,唯有双眼闪闪发亮。
岳筱慧冲他笑笑,站起身,把烟盒抛过来。
“走吧,去食堂。”
说罢,她的中指轻巧地一弹。烟头翻滚着飞出去,带着一串摇曳的火星,落在几米远的水泥地面上,闪烁了几下,熄灭了。
纪乾坤听到敲门声。
他摘下眼镜,冲着门口说了一声“进来”。
门开了。岳筱慧走进来,随后反手掩上房门。
“是你啊,快进来。”纪乾坤有些惊讶,“你和魏炯最近是怎么回事啊,总是单独行动。”
“我去逛街了,路过这里。”岳筱慧把背包放在床上,“顺便来看看你。怎么,不欢迎啊?”
“哈哈,当然欢迎。”纪乾坤放下手里的卷宗,摇动轮椅走过来,“吃过饭没有?今天有排骨莲藕汤。”
“吃过了,别费心了。”岳筱慧坐在床边,上下打量着纪乾坤,“老纪,你又瘦了。”
“是吗?”纪乾坤摸摸自己的脸颊,“最近睡得不太好。”
他放下手,神色暗淡下来:“我知道林国栋就住在这个城市里,和我呼吸着同样的空气。但是,我什么都做不了。”
“他会得到惩罚的。”岳筱慧顿了一下,“每一个作恶的人都会。”
纪乾坤抬起头看着她。女孩回以甜美的笑容:“再给你刮刮胡子吧—都那么长了。”
和上次一样,十几分钟后,纪乾坤舒舒服服地仰躺在轮椅上,脸上盖着一条热毛巾。耳边传来搅动剃须膏的声音。随即,他听到剃刀被打开以及沙沙的声响,似乎岳筱慧在用拇指轻轻划过刀锋。
“你知道么,老纪,有时候,看到你,我会想到我爸爸。”
“哦?他和我年龄相仿?”
“比你要小一些。”岳筱慧的声音渐渐接近,“我妈妈去世之后,他也没有再娶,一个人把我养大。”
“你父母的感情一定很好。”
“嗯。”她的声音更近了一些,“我爸爸至今还保留着妈妈的遗物,舍不得丢掉。”
“唉。”纪乾坤叹了口气,“也是个执着的人。”
“执着带给他的只有痛苦,无尽的痛苦。”
“哦?”
“他酗酒。大概只有把自己灌到烂醉如泥,他才能忘记我妈妈的死。”
纪乾坤沉默了一会儿:“不过,至少还有你陪着他。”
“没用的。”岳筱慧轻笑了一下,“我长得像我爸爸—我倒宁愿像我妈妈。”
衣服摩擦的沙沙声响起。紧接着,就是毛巾擦拭刀锋的声音。
“老纪。”
“嗯?”
“一个人,真的可能执着到那种程度吗?”
“可能,我和你爸爸就是很好的例子。”
“不惜毁掉自己?”
“嗯。”
“甚至毁掉别人?”
纪乾坤不说话了。片刻之后,他低声问道:“你妈妈……是怎么死的?”
岳筱慧隔了好一阵才回答:“车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