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花道人瞧见我不理会他,赶忙一路小跑地来到了我的跟前,把我拦住,低声说道:“其实阁下,并非青丘一族的人吧?”
我一愣,说哦?
无花道人的脸上露出了小狐狸一般的微笑,说如果我猜得没错,阁下应该姓王,隔壁老王的王。
我站定脚步,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个娘们儿一样的男人,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无花道人说道:“十天前,三目巫族豢养了五十年的花冠绿鳄蜴被人斩杀,三目俊通告整个虫原,到处找寻凶手,很快凶手在青丘神女的参与下落了网,而那人便是来自于苗疆万毒窟的隔壁老王,随后隔壁老王以自己的性命为赌注,跳入了三目巫族的熔浆祭坛之中,求仁得仁,而他女儿则留在了三目巫族,暂时不死……”
我听他说到一半,突然打住,忍不住冷哼一声,说然后呢?
无花道人说此事十分轰动,倘若不是青衣魃的出现,当属虫原近来一等一的大事,不过因为青衣魃的出现,人心浮动,惶恐不安,故而被淹没了去,但我却还是了解一些细节的。
他顿了一顿,又说道:“此后的事情就很简单了,青衣魃一出,天下震动,随后疟鬼河伯易主,而青丘族又出现了一个骑着火焰狻猊的顶级高手——这事儿不想还则罢了,仔细一思量,青丘一族到底什么情况,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突然冒出这么一位,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儿……”
我说你这不过是猜测而已,说明不了什么的。
无花道人嘻嘻一笑,说你别紧张,我没有什么恶意——若是有,我就不会过来提点你了——不过这事儿我能够回味过来,别人也不是傻子,所以我觉得肯定有风声传到三目俊的耳中,这事儿你可得有一点儿心理准备。
他陈恳的话语让我心中突然一动,认真打量着这娘娘腔,好一会儿,方才开口问道:“为什么要帮我?”
无花道人说我是一个很现实的人,这世间弱肉强食,我从来只敬佩强者,阁下之前迎战兀突骨的英姿,我至今不能忘,望着多个朋友多条路,如果能够与先生结交,当属一件幸事也。
我并没有完全信了他的话,点了点头,说不管怎么说,此时此刻,我便是青丘一族的人。
这句话有两层意思,一是我承认了我是我自己,再有一个,希望无花道人不要当面揭穿。
他是聪明人,一下子就动了,对我竖着拇指。
他说此战过后,王兄若是有时间,可去我的百花原做客——你女儿每隔一段时间,就回去我那里取蜂蜜,此事无需再耗费精神,到时候我直接派人送来就是了。
我听到这话儿,问阁下有什么条件?
无花道人挥了挥手,说千万别把我看得那么势利,我就是看对了眼,觉得王兄是一个可交之人,所以才会如此,要是看不上的人,回头就找蜜蜂扎你……
呃?
我下意识地摸了一下鼻子,想着这位如此殷勤,又不求回报,这事儿当真让人有些心中没底。
他此刻无欲无求,倘若回头看上了我的菊花,想跟我做好基友,那可怎么办?
带着这样的烦忧,我们在清晨赶到了三目巫族的聚集地。
赶到这儿,一打听,方才知道前面的部队已经抵达了,路上并没有碰到太多的冲突,一切都很顺利。
而这边经过短暂商量,已经将兀突骨押往了熔浆祭坛,等到午时三刻,阳气最足的时候,将这家伙放置于祭坛之上,先引入烈日灼烧,然后献祭于天,推入熔浆池子里去。
作为僵尸,兀突骨已经抵达了一种十分恐怖的境界,寻常的僵尸惧怕阳光,但它不会。
不但如此,而且刀枪不入,不死不灭。
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其扔进熔浆祭坛,祈祷三目巫族的父神动用神力,将其诛杀。
而这个过程有着许多繁复之极的仪式,不过有一点,那就是如果能够成功的话,或许能够以此类推,尝试着将青衣魃也这般处理。
要是真的可以的话,这一场浩劫,也就终于找到了方向。
对于此事三目巫族十分注意,不但严格封锁了祭坛四周,而且还联合赶到此处的虫原豪强,将聚集地给封锁,没有身份的不明人士,一律不得进入。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兀突骨乃青衣魃的左膀右臂,也是她被解封的直接因素。
青衣魃很有可能会赶到这里,解救兀突骨。
在这样的气氛下,我们这些人也不例外,在聚集地外面的一个营地里接受了严格的审查,好在这个时候有无数人出来帮我证明,再加上青丘神女的招牌,倒也是有惊无险,最终过关。
过了关,我和无花道人便赶往了熔浆祭坛。
这会儿倒是借了无花道人的光,这家伙在虫原也是一方霸主,他本是百花原的掌控者,妥妥的一方山头大拿,别看昨夜与兀突骨交手乏力,只不过是因为那家伙的一身黑炎太过于克他,若是换一对手,无花道人绝对是三下五除二的事情。
正因为如此,无花道人不但名气大,而且受人敬畏,跟他同行,很快我们就进入了三目巫族的腹地。
熔浆祭坛。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来,上一次我慷慨激昂地跳入“赴死”,在里面待了一个星期,让火焰狻猊吸进精华,补足了精神,而此刻再一次过来,发现来的人当真不少。
除了三目巫族的人之外,还有各个部族前来观礼的高手。
这些人比我们之前在前锋营地那儿瞧见的更加齐全,高手的数目也更是多。
不过我并没有瞧见三目俊,也没有瞧见青丘雁。
兀突骨被五花大绑,各种符箓贴在身上,就好像是圣诞树一样,跪倒在祭坛之上,有一个巨大的法阵将其困住,然后半空中有一个巨大的五彩气泡,太阳光被这五彩气泡聚集,最后聚焦在了兀突骨的身上。
他的身子灼灼生烟,不断有脓包泛起。
但就是不死。
我们赶到的时候,被分配到了靠前的一处地方,等了没多一会儿,我的心突然一阵激烈跳动。
我瞧见三目俊的女儿绿叶,牵着小米儿的手从远处缓缓地走了过来。
瞧见两人手拉着手,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让我心头激动。
只有经历了生死,方才能够温情到底有多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