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童刚才跟我说起的信息,是从几个幸存者的口中得到的,不过这些人估计都给吓得够呛了,而且已经被有关部门给保护起来了,并不是我所能够碰见并审问的。
我提出进村子里去看一看的请求,王童答应了。
他告诉我,说希望我能够参与进来,帮忙调查,毕竟从情感上面来说,这儿不但是他未婚妻的寨子,也是我女儿求学问道的场所。
这些人,他认得,我也认得,每一张面孔都是那般的熟悉。
我一路走,穿过摆满了裹尸布的石阶和废墟,瞧见挖掘和收尾工作依旧还在持续,而我来到了蛇婆婆的草堂跟前来,发现这里被烧得更彻底,别的地方还有一些废墟,而这里完全就被夷为了平地。
我的视线扫量,很快就转移到了草堂的地面来。
我瞧见了罗大叔和他堂客的尸体。
两个人被平躺在地,身子给烧得漆黑,不过我当初来西熊苗寨,几乎每回都歇在罗大叔家,所以对他十分熟悉,还是能够认得出来的。
他堂客还好,罗大叔的双手都被斩断了,遗容十分恐怖。
我跪倒在了地上,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悲伤。
我不敢去看废墟前摆着的尸体,脑海里不断地回想起当初在罗大叔家里吃饭喝酒的场景来,想起他温和宽厚的笑容,热情体贴的招待,想起他家床下铺着的稻草香,想着他家厨房里的甜酒、油茶和野猪肉……
罗大叔家这儿,是我记忆力关于西熊苗寨里最重要的一部分,然而在此刻,却全部都毁去了。
满是黑灰的焦炭和残骸,以及冰冷的尸体,将所有的一切都给毁了。
我的眼泪不由自主地往下流淌着,不知道过了多久,老鬼将手放在了我的肩膀上来,用一种过于冷静的话语说道:“男人,泪水流得差不多就行了,收拾软弱,帮他们报仇,才是正理。”
我说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干的?
老鬼摇头,说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宗教局这边人才济济,个个都有绝活,未必不会查出点儿蛛丝马迹来,王童既然向我们发起了邀请,咱们就留在这里看一看吧。
我点头,而这时方才瞧见驻守此处的人除了一两个之外,都往村口集结了去,不由得一愣。
我找不到王童,起身来,找到一个工作人员,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知道我们是王童的朋友,也是西熊苗寨的朋友,所以对我并没有太多的提防,说陈局长来了,大家都过去迎接他了。
我疑惑,说陈局长?哪个陈局长?
那人一脸崇敬地说道:“东南局的陈局长啊,黑手双城陈志程,你听说过没有?”
啊?
他怎么也来了?
我说他不是东南局的老总么,为什么会跑到西南来?
那人摇头,说我怎么知道?不过我从业以来,一直都听过他的许多传说,可惜就是没有机会见过,一会儿可得好好瞧一瞧,看看这位陈局长,到底有没有长着三头六臂……
我回过头来,老鬼说道:“西熊苗寨的巫门棍郎,是陈黑手最好的兄弟,这边出了事,他怎么可能会不过来呢?”
听到这话儿,我方才明白了这里面的缘由。
的确,巫门棍郎是跟随黑手双城一起打天下的老兄弟,也可以说西熊苗寨是黑手双城罩着的,这儿离他家只有小半天的脚程,西熊苗寨出了事,他怎么可能没到呢?
我不是体制内的人,所以并没有去村口凑热闹,而是收拾起心情,来到了草庐的废墟前面来。
我在这一片白地之中缓步走着,突然间瞧见一物,低头过去,从碎砖烂瓦之中拾了起来。
这是两张画,素描画。
一张是一个满脸络腮胡、英姿勃勃的苗家汉子,而另外一张,则是四人像。
这是当初放在康妮师兄努尔房间书桌上的照片。
这画的材质很特殊,应该不是纸,所以虽然被熏烤地有一些发黄,但并没有燃烬。
我小心翼翼地将这两张画给拿起来,一脸虔诚地打量着。
很快我的目光落在了四人像之上。
我盯着那画像上面的女孩儿,虽然我的手机上有这样的一张照片,但却无法跟着画像上面相比,那种传神的劲儿,实在是很难讲清楚……
我不知道看了多久,突然间感觉到旁边传来一阵动静。
我转头过去,瞧见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孔。
黑手双城陈志程。
许久不见,这个男人两鬓居然都有些斑白了,我甚至能够瞧出他眼神之中的疲惫。
他走到了我的跟前来,打量着我手中的两张画片。
他伸出手来,说能给我看一下么?
我点头,递到了他的手上去,黑手双城接了过来,拿起巫门棍郎的那一张独照,仔细地打量了许久。
看着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有一些晶亮。
是泪水么?
不,不是,应该不是,他可是黑手双城啊,传说中的男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一张照片而流泪呢?
是我的幻觉吧?
我摇了摇头,这时瞧见黑手双城恢复了正常,抬头朝着我望来,说哪儿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