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我这才知道,原来老头子昨天太激动了,回去后又喝了点儿酒,等家人夜里起夜发现书房灯还亮着,推门进去一看,白胡子摔倒在地上昏迷了,到今天早上老头子才苏醒过来,不过看那意思也就只剩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老头子一个劲儿念叨着让把我请过去,大家谁也不知道是几个意思,不敢怠慢,便派了个腿脚儿好的来给我俩送信。
这一路上就看见村子里的人都往老头子家那个方向跑,老头子在村子里辈分最高,说话办事也很有威望,这一病重看来大家都挂念着呢。等我们好不容易赶到老头子家的时候,屋里屋外甚至院子里已经挤挤插插站满了人。
“都让一让,都让一让。老爷子说的那人来了!”带路人一边嚷着一边引着我两往人群里边挤,昨天我那出闹剧村子里大部分都看到了,回头见是我便自觉地闪出一条路来。
说实话,老头子家很气派,那种山村少有的木质四层小楼。报信人把我们引到二楼最大的一间屋子,刚进门口,我一眼就瞧见了躺在炕上气若游丝的白胡子。凹陷的眼窝儿,惨白的面颊还有起皮发燥的嘴唇,跟昨日红光满面简直是判若两人,他的时间确实不多了。
我挤进屋子,屋内孙男娣女站了一大群。“老祖儿!”还没等屋内人说话,孙立堂以膝代步就踉跄到了老人的床头,看得出,孙立堂着实是一个孝子。“爷爷!爷爷!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老头子见是我俩来了,一张嘴口水便顺着嘴涎了下来。他用枯干褶皱的手去婆娑孙立堂的面颊,嘴里含混不清地发出“堂儿,堂儿”的声音。
众人就赶忙又上前去给老头子擦拭,剩下的那两个老头子也跟泥胎石塑一样杵在那里,看神情比躺着的这位面色好不了多少。
“行了,你们先都下去吧,我们还有话跟他俩说。”站着的一个老头子发话了。于是报信儿的那位随同二十来人全都退出了这所大房子,等众人退去,房间一下子冷清下来,跟昨晚情形一样,仨白胡子、我还有孙立堂。
躺着的这位跟孙立堂抱头哭了一会儿,然后点手唤我,孙立堂自觉地退到一边儿,“小兄弟~”他这阵儿头脑仿佛清醒了许多,声音也清楚起来。
我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
老头子看看我,又忽然笑笑,“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啊。昨天还好好的,没想到才一晚的功夫……”老头子没有再往下继续说下去,看看木楼的楼板,然后又重重地叹了口气,“或许这就是命吧。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了。小兄弟,我拜托你个事儿呗。”
我能说啥,总不能跳起来说“不行”吧。我于是点点头,从孙立堂到孙家族长一直说有事求于我,现在我终于可以听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