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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西装的中年人拿起桌上的烫金文件,弯腰的时候小肚腩差点要将内里衬衫扣子都撑破,看上去滑稽的很。

“八千五百万……英镑吗?”

会客厅里安静的很,静的似乎能听到负责人口水滚过喉头的吞咽声,滑稽可笑。

八千五百万英镑,什么概念,大概相当于八亿左右的人民币,毫无疑问是笔巨款。

许多亿万富翁的确拥有巨额资产不假,但他们一般不会给自己预留如此多的流动资金。

钱留着没用,拿来做投资才是最实在的。在短时间内支付这么一笔巨款,怎么想也不太可能。

“我确认。”

宗祁死死盯着桌面上的黑卡,从喉咙里挤出的声音嘶哑。

“好,好的,接下来巴克莱会派专人和您进行接洽,愿您享受接下来的一天。”

原本不过是一次简单的房屋收押,结果却没想到得罪了一位潜在大客户。巴克莱银行的负责人内心叫苦连天,忙不迭的把桌上文件收到文件夹里,行礼后跟随着女佣的指引迅速告退,一刻也不敢多留。

随随便便就能拿出八千多万英镑的流动资金,拉美尔家族根本就不同于上流社会流传的那般走入末路,光这一手就叫人胆战心惊。在负责人看来,未必不能和英国其他几位风头正盛的老钱家族来个现场battle。

巴克莱银行的人慌慌张张的走了,宗祁没有分出一丝一毫的注意力给他。

黑发青年正死死盯着松木桌上那张纯黑色的卡。

在他说出“我确认”后,黑卡上十字玫瑰的最后一片花瓣便燃烧起来,眨眼间就只剩光秃秃的十字和两根荆棘指针。

与此同时,那串眉头没脑的阿拉伯数字:100,000,000 pounds也如同流动的液体般滚动起来,数额急剧减少,最后停留在15,000,000 pounds上。

一英镑不多,一英镑不少。减去的,刚好是拉美尔老宅的八千五百万。

隐隐约约的,宗祁似乎耳边又响起一道玄秘的声音,戛然而止,再无声息。

这个声音没有性别,虚无缥缈,像是神秘直接在同主君对话,恭敬,威严,最后消弭于无形。

【may the roses bloom on your cross.(愿玫瑰在你的十字上绽放)】

与此同时,同样在肯辛顿区,距离不过几个街区的布朗普顿圣堂,静默在圣像前的男子忽然睁眼。

他身披象征枢机主教的外袍,颜色却不同其他红衣主教的纯红,反倒是深沉的黑色。绣满金线的肩带挂在他双肩,骨节分明的苍白手指抓着暗金权杖,中指其上权戒熠熠发光,和悬在胸前的冷银色十字架交相辉映。

“主教阁下,请问您有什么吩咐吗?”

守候在一旁的神职人员迅速垂首,生怕这位大人物有什么吩咐。

要知道,去年那一场轰动欧洲上流社会的动荡中,这一位在政商两界造成了怎样可怖的颠覆,凡事经历过如此剧变的人,都不会不为那铁血手段胆寒。自那以后,再也无人敢小瞧这位在兰斯亚特家族里一直默默无闻的末子。

因为家族剧变,威斯敏斯特公爵的头衔,最终还是落在了这位的身上,兰斯亚特家族的争端被迅速平息,活下来的嫡系只剩一人。

而在世袭受封前,这位兰斯亚特家族里最不受待见的,从小就被送入教廷的弃子,早已经爬到了离教皇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成为了笑到最后的赢家。最后由于继承爵位的缘故,罗马总教会不得不退让一步,将这位教皇预备役调回英国的分教区。

布朗普顿圣堂的神职人员不过是个小小的神父,何曾遇到这等大人物?除了恭敬以外,神父不可能生出其他的任何想法。

“不。”

枢机主教淡淡的回绝,神职人员见此,立马噤声,继续老老实实打理手下的圣水。

主教稍稍抬眸,灿烂似阳光般的金发从他束着的墨绿色发带内垂落。明明瞳孔是如同天空般澄澈的湛蓝色,但是却因为内里涌动着的刺骨坚冰而变得冷酷锐利,没有丝毫感情。

“预言果然没有差错。”

金发男子望着教堂中心的圣像时,目光诡谲莫测,与其说是在看着圣像,倒不如是透过这具圣像,穿到更深更远的地方。

半晌后,他低低的笑了一声,像是按下老式斯坦威钢琴的黑键时顺着小木槌敲动钢丝弦的闷响,富有难以言喻的磁性。

这个预言被扭转过,走向了第二个“可能”。

太有意思了,不是吗?

“公爵阁下?”

看到他的动作,尽职尽责守候在一旁的管家立马上前,接过金发男子随手扔过来的主教外袍和肩带,跟随着大步流星的主教,走出了布朗普顿圣堂。

威斯敏斯特公爵自继位后一直都是英国媒体宠爱有加的人物,俊美的外貌,高贵的出身,无可估量的财富。当然,还有传奇的身世,同时在贵族和教廷拥有的无上权力。

这一切都是上好的新闻点,网络上只要带上这位新任公爵的话题都能冲到推特前几去。也正是如此,身兼枢机主教的公爵才选在教堂结束了一天礼拜的五点后才来,此时的南肯辛顿格外安静,极具隐私性,不会又不长眼的人前来打扰。

“走吧,回去了。”

第04章

天气很好,艳阳高照。

阿富汗这个大陆性气候的国家昼夜温差极大,夏季时候马路上甚至可以煎鸡蛋,但是由于贫困和战乱频繁,平民根本就没法拥有像样的降温装置,一到夏天,许多身子骨差的老人和小孩便会默默无闻的离去。

无时无刻的战争,民族纠纷,外来侵略,种族歧视,宗教冲突,恐怖袭击……这一切都让阿富汗面目全非。

随处可见的防爆混凝土,用铁丝网拉起的阻碍横栏,堆满的高高的沙袋,当然,还有枪弹开火的轰然炸响。

现在的宗祁,哪有一年前半点养尊处优的少爷模样。

他浑身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t恤,上面沾满结痂的血液和乌黑泥土。过长的,太久没有修理的黑发将前额全部遮住,滚烫的汗液顺着肌理滑下。

如果非要说不一样的话,除了宗祁混血儿的深邃五官之外,还有他的皮肤。阿富汗平民组成的武装队极多,个个都在烈日下暴晒,晒得乌漆嘛黑。就只有宗祁,白的发亮,愣是晒不黑。

但这也同时也是一件令人极其困扰的事情,所以在前一天宗祁特意咬咬牙,拿一坨臭泥巴闭着眼睛就往脸上糊。没想到今天一出汗,又差不多被冲刷掉了,尴尬的一批。

“哪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