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初见面时,温嬷嬷还感叹了句:“小郎将家的教养嬷嬷,可真是年轻呀!”
(褚蓉:……)
“我睡不着。”褚蓉把手肘支在床上, 双手托腮,“你哥现在在做什么呢?”
“睡觉呗。”江月心答,“除了睡觉还能做什么?鹤望原上可没什么好玩的。”
“也对。”褚蓉忽然有些气鼓鼓的, “他除了睡觉还会做什么!也定然是不会挂念我的。”
“?”江月心有些摸不着头脑,“姨姨你不是说,瞧不上我哥,要另外找人嫁了?我还以为你讨厌他讨厌得紧。”
褚蓉险些笑起来。“你这脑袋,和你哥也没差多少了。”她伸手敲了敲江月心的脑壳,道,“我只不过是气气他,让他知道自个儿错了。若是他诚心与我认错,我还是要乖乖回去嫁人的。”
江月心:???
真是摸不着头脑!
女人心,海底针!
“心心,紧张不紧张?”褚蓉问她,“你要做皇后娘娘了。这可是天恭最为尊贵的女人。”
江月心掰着手指头一算,道,“算不得最尊贵,宫里头还有个太后娘娘不是么?”
“只不过是个太后的名分罢了!”褚蓉却不放在心上,“那太后娘娘虽是先帝的结发妻,却不是今上的亲生母,只不过是今上的叔母罢了。因此,大家都喊她‘西宫太后’,陛下见了她也不用行大礼,她在宫里便是花架子似的,摆着好看。”
“不是亲娘,还能当太后呀?”江月心微微吃惊。
“毕竟是先帝的皇后,总不能夺了分位,叫她做个太妃娘娘吧?”褚蓉解释道,“要换我啊,倒不如跟着自己封了王的儿子去过快活日子,省的在宫里讨人嫌。”
江月心被她逗笑了,盘腿爬起来,道:“姨姨说的什么话啊!外头的日子,哪有宫里的舒畅?肯定是做太后更妙了!”
两人嘻嘻哈哈地笑闹起来,睡意反倒是没有了。到终于困了时,外头竟敲起了三更天的更漏。于是,褚蓉便干脆不回去了,和江月心窝在一张床上,盖着一张被子,和月心小时候一样,睡到了一块儿。
也许是因为有熟悉的人陪着聊天,江月心这一觉睡得极好。她甚至梦到了自己大婚的场景——是在宫里,她是皇后,她欢喜的人是陛下。两人喝了交杯酒,陛下拿出副画来,说:“这是我画的小郎将。”
那画儿可真是好看极了。
次日晨起,她还有些意犹未尽,觉得这个梦真是妙哉美哉。
天已经很亮了,外头候着几个丫鬟,沉默无声地站着。听到江月心终于有了起身的响动,便端了铜盆帕巾进来,伺候她起床。看到褚蓉也打着呵欠坐在床里,几个丫鬟惊了一下,却没多说什么,老老实实地垂下眼去。
“不用伺候不用伺候!”江月心连连摆手,道,“我是粗人,在军营里待习惯了,我自己来便好了。”
伺候她的丫鬟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帕巾递到她手里。江月心便利落地自己起身穿衣洗漱,动作行云流水、利落得很。那丫鬟见了,都有几分惊呆了。
“怎么?”江月心朝她笑笑,“我的衣服不好看,让你笑话了?”
“奴婢不敢。”那丫鬟连忙低下头,小声道。
“没必要这么束手束脚的!”江月心又笑道,“在我这儿,大可放松点。你叫什么?”
那丫鬟小小地抬了头,答道:“奴婢叫翠儿。”
“哎,好名字。”江月心夸赞道,“听起来就娇娇柔柔的。”
翠儿被她夸了下,面庞微红,不敢应声。
江月心的衣服都是从不破关带过来的,多是些宽松半旧的衣物,方便行动,大多数是男子款式,无有什么女人味,更别提什么首饰头面了。
翠儿见了,便道:“小郎将来时,老爷特意命人去请了京城有名的裁匠,说是陛下特意叮嘱的,要给小郎将裁新衣服。若是小郎将这两日有空,那裁缝便会上门来量尺寸了。”
“呀?”江月心愣了下,摸摸自己的袖口,讪讪道,“应当是……一直有空的吧。”
说来,自己这一身衣服也实在是不像话了,能换身好看的新衣服,那自然是最好的。
她与褚蓉一道用了早膳,便从箱底抽了把剑,去庭院里练剑法。因腿上落了伤,她不敢大有动作,只能随便比划两下。
翠儿见她练剑模样,起初有些畏惧,后来便渐渐地看得入神。待到江月心停了剑,她便抽出条帕子,想要递给她:“小郎将擦擦汗吧,歇一会儿。”
风一吹,呼啦一下,翠儿手中的手帕便飘飞而起,挂到了树枝上。
翠儿瞧见那条挂在树枝上的手帕,便露出了焦急为难之色。无法之下,她对江月心道:“小郎将,奴婢这就再去取条手帕来!”
“哎,没事!”江月心拍拍她肩膀,道,“我去给你取。”
说罢,她就一挽袖子,将裙摆系高,三下五除二朝树上爬去。没一会儿,她就蹿到了高处,伸手够着了那手帕。
“翠儿,瞧!”她有些得意地用剑挑起了手帕,挥了一下。
翠儿两眼微亮,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偏偏这等时候,霍青别来了。
他刚步入天月居的庭院,就撞见了这样的一幕——未来的皇后娘娘撩着袖口儿,坐在高枝上用宝剑挑着手帕,下头几个丫鬟在喝彩——于是,霍青别微微后退了一步。
“小郎将,这是在做什么?”他有些诧异。
江月心听到霍青别的声音,颇有些不好意思。
自己在不破关野惯了,但京城人想必是不习惯她这副做派的。
“翠儿的手帕挂在树枝上了,我来帮她取一下。”江月心掸掸手臂上灰尘,又利索地爬下树去。一记轻跳,便飞快地落到了地上。
霍青别闻言,目光落到了翠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