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孝,消息已经散出去了,有几个报社记者在远处偷拍。”倪四给倪永孝递上三根香:“我们在澳门的暗线收到风,mary果然没有一点回来祭拜韩琛的意思,现在还在澳门大本营,看来还是畏惧我们倪家对她不利。”
倪永孝接过倪四手里的香,脸上的表情很肃穆,没有说一句话,只默默地上前一步,然后单膝蹲下,在韩琛的坟前插上三炷香,也是唯一的三炷香,韩琛死了几年了,竟然没有一个人祭拜过他,包括他最爱的老婆,还有那些所谓的忠心手下,倪永孝反而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拜祭他的人。
“人走茶凉,阿琛才走几年,现在道上的年轻人,已经没几个人记得起韩琛了。”倪永孝低声地感叹道。
倪四跟陈永仁没有说话,倪永孝脱下西装外套递给倪四,一边说着一边解开白衬衫袖口的扣子,很快就卷起了袖口。
“黑道是混不了一辈子的,我最近让人全力调查了一下何细辉,发现这个家伙不沾黄赌毒,却依然能活得很潇洒,有钱有人,不比我们倪家捞得少呀!你们猜他是怎么做到的。”倪永孝说着已经弯下腰,给韩琛的风头上清除杂草,韩琛虽然死了才几年,可是一直没人来扫墓清理,坟头上已经绿了一片。
“阿孝,你——!”倪四看着倪永孝的动作迟疑道。
“没事,阿琛以前确实为我们倪家立过许多汗马功劳,阿爸在的时候常说,做人要知恩图报,人死仇消,算起来,还是我们倪家欠他的,阿仁,你也来,我们兄弟俩一起。”倪永孝微笑着招手道。
“哦——!”陈永仁愣了一下,倪永孝的城府太沉,演技太稳,他看不懂倪永孝说的是真心话还是做给台阶下的手下和记者看。
“阿孝,你想退?”倪四还在想倪永孝刚刚的话,眉头紧皱地说道:“江湖是一条不归路,我们倪家这些年得罪的仇人太多,退不了,只能一条路走到黑的。”
倪永孝笑了笑:“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还没那么天真,我只是从何细辉的身上看到了一条新出路而已,九七之后,虽然官话上是说保持五十年不变,但是内地的管理肯定比英政府严厉,捞偏门会越来越难,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尝试着像何细辉一样钻法律的空子,合法收‘维护费用’呢?”
“光收保护费可以赚那么多钱?”倪四不相信,陈永仁是‘自己人’,倪四直接说道:“阿孝,贩毒才是我们倪家的老本行,还是谨慎点好。”
倪永孝微笑地摇了摇头:“这是一个量的问题,我们倪家在这一块不专业,只收了一部分灰色小档口的保护费,其他的正当行业和中大型公司也收不来,铜锣湾不一样,所有的商户都循例交了保护费,还入股了一些大公司,这些等以后拿下了铜锣湾就明白了,我想过了,我们倪家要彻底洗白,毒是绝对不能沾的。”
倪四的脸色顿时生硬起来,倪永孝的想法好是好,就是太冒险了,倪家不搞毒,别说其他的社团了,他们倪家内部的那些小头目都会反对倪永孝,因为这关系着大家的利益,他们就是靠散货毒品抽头的,倪家不搞毒品,霸着市场不做生意,他们就没了活路,分分钟会出卖倪家,甚至会跟着别的社团一起打垮倪家,平分尖沙咀的毒品市场。
飞机能够在铜锣湾这么搞,大部分是地理政策原因造成的,湾仔的警方扫毒打黄太犀利了,一点空间都不给那些毒贩留,还隐有故意扶持‘忠信義’这种不惹事听话的社团,填补本地的灰色地带空缺。
倪家在尖沙咀想这么干,光一个黄志诚都搞不定。
倪永孝拍了拍手,站了起来,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没有多跟倪四争辩,有志者事竟成,倪四毕竟老了,眼光与见识跟不上时代了。
“阿仁,你怎么看?”倪永孝转头向陈永仁问道。
“啊——!我,我不知道。”陈永仁低着头拔草道,倪永孝和倪四没有看到,低着头的陈永仁此刻表情非常地复杂,倪永孝如果真的想做一个‘好人’,他反而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倪永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