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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只眼睛冷冷地瞪着楚斯,其中两只是带有酒意的浅蓝色眼珠,第三只是黑洞洞的圆眼珠,也就是他那把斯泰尔手枪的枪口。握着手枪的男子与其说是坐着不如说是躺在扶手椅上,修长的双腿张开在地毯上。男子用嘶哑嗓音说:“那就告诉我吧,班森,告诉我迪拜的事。”

楚斯咳了两声,妈的,喉咙怎么这么干。

“有天晚上有人来按我家门铃,我接起对讲机,有个声音说要跟我谈谈。起初我不想让他进来,可是他提到一个名字……呃……”

楚斯用拇指和中指捏着下巴。

哈利静静等待。

“有件很遗憾的事我以为没人知道。”

“什么事?”

“以前有个被拘留者需要一点教训,我以为没人知道是我……教训他的。”

“造成伤害了吗?”

“他父母本来想提出起诉,但那小子没办法在队伍里把我指认出来,一定是因为我伤到了他的视神经。这是不是叫因祸得福?”楚斯发出紧张的呼噜笑声,又赶紧闭嘴,“找上门来的男人知道这件事,他说我有保持低调的天分,还说愿意付很高的价码来聘用我这种人才。他说的是挪威语,只是有点口音,不过听起来还挺正派的,所以我就让他进来了。”

“你见过迪拜本人?”

“见过。他一个人来,是个老头,穿着优雅的老式西装,还有背心、帽子和手套。他说明他想派给我的工作,提出愿意支付的金额。他行事非常谨慎,说以后我们不会再碰面、不会用手机联络、不会有电子邮件往来,这样就不会被追踪。我觉得这样还蛮好的。”

“那要怎么安排工作?”

“任务会写在墓碑上,他跟我说墓碑的位置。”

“在哪里?”

“旧城区墓园,我也是在那里收钱。”

“告诉我关于迪拜的事,他是谁?”

楚斯看着远方,心中计算着得失与后果。

“你在犹豫什么,班森?你不是说你会说出关于他的一切?”

“你知道我跟你说这些是冒了多大的……”

“上次我见到你的时候,迪拜的两个手下想请你吃子弹。就算我没用这把枪指着你,你也已经失宠了,班森。说出来,他是谁?”

哈利的双眼直视着他。楚斯心想,那双眼睛像是把我看透了。这时手枪击锤又动了动,他心中的计算顿时变得简单了许多。

“好好好,”楚斯说,举起双手,“迪拜不是他的本名,他们都叫他迪拜是因为他手下药头穿的球衣都在给一家飞往阿拉伯国家的航空公司打广告。”

“给你十秒钟说些我还没自己想出来的事。”

“等一下等一下,我就要说了!他本名叫鲁道夫·阿萨耶夫,他是俄罗斯人,父母是持不同政见的高级知识分子,也是政治难民,至少他在法庭上是这样说的。他在很多国家住过,会说大概七种语言。他在七十年代来到挪威,称得上是哈希什的走私先锋。他行事非常低调,却在八十年代被手下出卖,当时贩毒和走私毒品的刑罚跟叛国罪一样重,所以他吃了很久的牢饭。出狱后他搬到瑞典,改卖海洛因。”

“卖海洛因的刑期跟卖哈希什一样,利润却高很多。”

“没错。他在哥德堡建立了贩毒网,可是在一个卧底警察遭到杀害以后,他不得不隐匿身份,大概两年前回到奥斯陆。”

“这些是他告诉你的?”

“不是不是,这些是我自己查出来的。”

“真的?怎么查?我以为这家伙是幽灵,没人知道他的事。”

楚斯低头看看双手,又抬头看看哈利,脸上几乎透出微笑,因为这件事一直让他心痒难耐,很想跟别人炫耀说他如何用计骗过迪拜,却苦无对象可说。他舔了舔嘴唇:“那天他就坐在你坐的那张椅子上,双手放在扶手上。”

“然后呢?”

“他的衬衫袖子后缩,手套和外套袖口之间露出一道空隙,那里的肌肤有一些白色疤痕。你知道的,就是那种除去刺青后留下的疤痕。我一看到他手腕上的疤痕,就想到……”

“监狱。他戴手套是为了不留下指纹,不让你有机会拿去比对数据库。”

楚斯点了点头,不得不佩服哈利领悟力强,脑筋又动得很快。

“没错。我同意他开出的条件以后,他看起来放松了一点。交易谈成后,我跟他握手,他取下一边的手套。后来我在我的手背上采集到一个还算清晰的指纹,在计算机上找到符合的数据。”

“鲁道夫·阿萨耶夫,也就是迪拜,他怎么能隐藏身份这么久?”

楚斯耸了耸肩:“这种事我们在欧克林见得多了。这个大人物跟其他被逮到的毒枭有所不同,那就是他的组织很小,他跟外界的往来很少,亲信也很少。那些自以为有壮盛军团层层保护才算安全的毒枭总会被抓获,因为总会有手下不忠,总会有人想要篡位,或为了换取减刑而把首领供出来。”

“你只见过他一次,就在这里?”

“还有一次,那次是在灯塔餐厅,我想那个人应该是他。他在门口一看见我就转身离开。”

“所以传言是真的啰,他就像幽灵一样在城里飘来飘去。”

“谁知道呢。”

“你去灯塔餐厅干吗?”

“我?”

“警方又不能去那里执行任务。”

“我认识一个在那里工作的女生。”

“嗯,玛蒂娜?”

“你认识她?”

“你是不是坐在餐厅里看她?”

楚斯觉得血气冲脑:“我……”

“放轻松,班森,你刚才排除了自己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