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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

“昨天警方来问你的手机号码,可是你名下没有。”

“我有一个未登记的中国手机号码。”

“他们好像想追踪你,发生了什么事?”

“你真的想知道吗,托西森?”

托西森沉默片刻,说:“不想,有发现我再打给你。”

哈利结束通话,心下盘算自己有什么选择。警方想追踪他,就算他们找不到登记在他名下的电话,还是可以把线索拼凑起来,只要调出萝凯的通话记录,就会发现上面出现他的中国手机号码。手机会暴露他的行踪,他得把手机处理掉才行。

玛蒂娜端了杯热腾腾的咖啡回来,哈利啜饮两大口,直接问可不可以借她的手机用几天。

她用单纯直接的眼神端详着哈利,然后说好,只要他全盘考虑过就行。

哈利点点头,接过她的红色小手机,吻了一下她的脸颊,端着咖啡去楼下餐厅。餐厅里已有五张桌子坐了人,待会儿还会有更多衣衫褴褛的早起游民前来。哈利找了张空桌坐下,匆匆键入中国手机里的联系人号码,发送短信通知亲友说他暂时更换号码。

毒虫跟其他人一样难以理解,但有一点他们很容易被料到,因此当哈利把他的中国手机留在桌上,起身去上洗手间时,心里清楚地知道这样做会导致什么结果。他回来时,手机已不在原地,它已踏上一段旅程,警方将会通过基站的信号在城里追着它到处跑。

哈利自己则走出灯塔餐厅,踏上德扬街,朝格兰区走去。

一辆警车开上山坡,朝他的方向驶来,他立刻低头拿出玛蒂娜的手机假装在讲电话,遮住大部分的脸。

警车从他身旁驶过。接下来这几个小时他都得保持低调才行。

更重要的是他心中雪亮,知道该从何处开始着手。

楚斯躺在层层叠叠的云杉树丛下。

他的脑子整个晚上都在重复播放同一段影像:狼脸小心翼翼地退开,说:“放轻松。”仿佛是对停战的祈祷。他们拿枪指着彼此。狼脸。旧城区墓园外的轿车司机。迪拜的手下。狼脸弯腰扶起被楚斯开枪射中的大块头,放低手枪。他以前一定当过军人或警察,反正他身上散发出一种什么狗屁荣誉感之类的味道。这时大块头呻吟了一声。他还活着。楚斯既松了口气,又觉得可惜。但他没干涉狼脸的动作,让他扶起大块头,摇摇晃晃地沿着走廊往后门走去。大块头的鞋子里因为积了血而吱吱作响。他们一出去,楚斯立刻戴上全罩式头套奔出房门,经过前台,跑到萨博轿车上,直接把车开到这里,而不是回家,因为这里是个隐秘又安全的地方。在这里没人看得见他,只有他才知道这个地方,每当他想看她就会来这里。

这地方位于曼格鲁区,是个很受欢迎的健行区,但健行者只会走在固定的路径上,不会来到这块岩石附近,况且周围都被浓密的矮树丛给包围了。

米凯和乌拉的房子曾矗立在岩石对面的山脊上,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见客厅的窗户,有无数个夜晚他看见她坐在客厅里。她只是坐在沙发上,多年来她的美丽脸庞和优雅体态几乎没什么改变。她依然是乌拉,曼格鲁区最美丽的女人。有时米凯也在客厅,楚斯看过他们亲吻爱抚,但什么事都还没发生他们就进卧室去了。反正他也不想继续看下去。他最喜欢看她拿本书独自坐在沙发上,屈起膝盖。有时她会朝窗外看一眼,仿佛知道自己正被人观看。这种时候他总是会兴奋起来,觉得她可能知道他在窗外某个地方。

但这时客厅窗户黑沉沉的。他们已经搬走了。她已经搬走了。新房子附近没有安全的瞭望地点。反正现在他可能也不需要这样一个地点了,他可能什么都不需要了。他已经成为被追杀的目标。

他们故意叫他在午夜的时候去莱昂旅馆找哈利,再发动攻击。

他们想除掉他,想烧了烧毁者。可是为什么?因为他知道太多吗?但他是烧毁者不是吗?烧毁者本来就会知道很多,这点毋庸置疑。他无法了解。管他呢!原因是什么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保住性命。

他又冷又累,全身酸痛到骨子里,但他不敢回家,要等到天亮,等到他确认一切安全才行。只要能回到家里,他就有足够火力禁得起围攻。他应该趁他有机会的时候把那两个人都当场击毙才对。反正如果他们敢再来犯,妈的他会让他们知道楚斯·班森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楚斯站了起来,拂去身上的针叶,用双臂拍打胸膛,又看了那栋房子一眼。黎明即将来临。他想起其他的乌拉,例如灯塔餐厅那个黑发的娇小女子。玛蒂娜。事实上他想过自己钓得到她。她常跟危险人物混在一起,而他是可以保护她的人。但她对他视若无睹。一如往常,他没有胆量上前表白,在遭到拒绝后了却一桩心事。最好还是怀着希望继续等待,拖一天是一天,折磨自己,寻找可能的鼓励,不让自己太过绝望,只去看这个世界释放出的善意。然后有一天,他无意中听见有人跟玛蒂娜说话,才知道原来她怀孕了。妈的,贱婊子。这些女人全都是婊子。帮古斯托·韩森把风的那个少女也一样。婊子,婊子,婊子。他恨这些女人,也恨懂得如何让这些女人爱上的男人。

他上下跳跃,用手臂拍打全身,却知道即使这样做也暖和不起来。

哈利回到夸拉土恩区,在波斯特餐馆找个位子坐下。这家餐馆最早开门,比施罗德酒馆整整早四个小时。他必须排在渴求啤酒的客人后头,买一些可充当早餐的食物。

第一通电话打给萝凯,他问她有没有去欧雷克的电子邮箱收信。

“有几封信是贝尔曼发来的,”她说,“看起来像是一长串地址。”

“好,”哈利说,“把信转发给贝雅特·隆恩。”他把贝雅特的电子邮箱给了萝凯。

接着他给贝雅特发了短信,说地址清单已经发过去了,这才把早餐吃完。然后他前往大广场的雅斯吉里餐厅,服务生端上一杯滤煮得宜的咖啡。贝雅特终于打电话过来。

“我已经把我从巡警那里直接拿来的清单复印件跟你发来的清单比对过了,这清单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发给你的那一份是贝尔曼从巡警那里拿到以后发来给我的,我想看看两者是不是相符,还是被篡改过。”

“原来如此。我拿到的那些地址都在你发给我的清单上。”

“嗯,”哈利说,“不是有一辆警车的清单你没拿到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哈利?”

“我只是要让烧毁者帮我们一个忙。”

“帮什么忙?”

“指出迪拜住在哪栋房子里。”

“我来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拿到最后一张清单。”贝雅特说。

“谢谢,晚点再联络。”

“等一下。”

“怎么了?”

“难道你没兴趣知道古斯托指甲底下血迹样本的完整dna图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