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老爸和高叔叔兴致颇高,就赶紧出门拿自己的钱给他们买了两包吉祥兰州,这烟我以前都舍不得抽,算是孝敬老爸。
回来的时候,老爸正坐在椅子上,小笼包的大门紧掩,歇业了,而高叔叔已经系上围裙,正站在小作坊里烹炒煎炸,老爸和他隔着一段距离,两个人正扯着嗓子聊天。
内容无非都是谁谁谁现在在干吗?谁谁谁孩子多大了?只是高叔叔一直有意无意地回避着一些问题,似乎有什么不愿提及的难言之隐,我爸他乡遇故知,光顾着侃大山了,居然没有看出高叔叔表情上的细微变化,我见高叔叔似乎也不是很在意,就在旁边也默不作声,静下心来听他们说话。
我爸说了说他在粮油厂下岗的事,也是满心的遗憾,好在不一会儿,高叔叔就做好了饭,端了出来,又拿出瓶酒,就和我们推杯换盏起来,我看我爸难得高兴,也陪着他们喝了点酒。
这时高叔叔似乎想起了往日在军营的生活,居然不由自主地唱起来他们年轻时在军营唱的歌,门外不远处就是戈壁滩,只听他唱道:“送战友,踏征程,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响起驼铃声……”透着歌声我仿佛也和他们一起回到了当年,爸爸动了真情,跟着唱了没三两句,眼泪就涌了出来,高叔叔也是泪眼婆娑,搞得我心里都怪不是滋味。
但是我知道他们这是久别重逢后对往昔的追忆,有那么句话说得好“过程是痛苦的,回忆是美好的”,所以我也就没说什么,默默地坐在一边,看着他们真情流露。
过了一会儿,高叔叔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钱包,里面夹了两张照片,我爸一看,本来就喝的有点多,这下哭得更厉害了,原来其中有张照片正是我爸他们当年演习时的照片,是张合影,上面足有10多个人,我勉强能看出其中有两个人是我爸和高叔叔,剩下的则一个都不认识。
正看着,我突然瞥见另一张照片,似乎是高叔叔的结婚照,他穿着一身不怎么合身的西服,而新娘则穿着一件红色的毛线衫,果然,我爸爸也看到了那张照片,不用说,这肯定是高叔叔的妻子,于是我爸就问道:“对了,班长,咱说了半天,我也激动坏了,怎么一直不见嫂子?”
高叔叔苦笑了一下,又仰起头,干了一杯白酒,慢慢摇了摇头,似乎不愿意提及,我心想,是不是他们离婚了?所以才不愿意说?
我爸有点奇怪,就说:“班长啊,歌里不都唱了,你是不是也跑到这大戈壁上,娶了个白杨树下的心上人?”
高叔叔抬起头看了看爸爸,又瞥了一眼我,苦笑着说:“哎,你嫂子恐怕早死球了,还提这干啥?”
我爸和我一听,都惊了:“怎么着,死了?”
我爸赶紧问:“班长,这是什么情况啊?嫂子不在了?”
高叔叔酒喝多了,脸红得厉害,看出来刚才动了感情后,已经完全袒露心扉了,一听我爸问他,再也绷不住自己的情绪,居然抱头痛哭了起来。
我一看他哭,顿时就有点慌乱,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就看了看爸爸,爸爸一看高叔叔居然哭成这样,赶紧站起来,走上去把高叔叔扶起来说:“班长,这是咋回事吗?你别哭了,嫂子的事你要不愿意提,我就不问了!”
高叔叔听我爸这么说,抬起头说:“哎,老祁,我命苦啊!”说到这眼泪流得更厉害了。
我爸本来也是刚刚哭完,一看自己的班长现在混得也确实不咋滴,又难过的差点垂下泪来,我再一看,高叔叔的衣领都是黑的,一看就好久没换洗了,一定是平时太忙,又没有人照顾,哎,也是个可怜人。
过了一会儿,高叔叔抬起了头慢慢说道:“哎,老祁,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好久没提这件事了,今天你来了,我也正好诉诉苦。”说完又苦笑了一声。
爸爸一听就说:“班长,有啥话你就说,咱们是战友,有啥话不能说的。”